两人回头一瞧,一名女子纵身从树梢上跃下,墨色衣裳一扬,手上拿着一把弓箭,出现在眼前。
贺挽余也同样笑着打声招呼:“许久不见了允琛,近来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楚允琛手一挥,弓箭瞬间消失无踪,抱怨道:“好端端的,把我送到我爹那里做什么,两眼一睁就是修炼,无聊死了!”
楚允琛一向不喜规矩束缚,不愿成仙成圣,更无心修炼,一辈子就想个逍遥快活,这点贺挽余是知道的。
可楚允琛的亲生父亲乃是景橪楼楼主,妻子因病而亡,生前就只有楚允琛一个女儿。
这楼主楚尘又是个重情之人,不愿再娶,若是某日亡故,这楼主之位便只有楚允琛能继承。
因此,楚尘对楚允琛这性格极不看好,在她逃出景橪楼后,楚尘便委托贺挽余陪她闹一阵,然后找时机,将她送回去......
而今,有两人再次相见,虽友情不减,却因这事而倍感尴尬。
对此,贺挽余也只能尴尬笑笑:“哈哈,是吗......”
楚允琛并不想和她过多计较这些事情,把目光转向了沈时川,歪歪头:“贺挽余,这位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贺挽余向前走一步,惯性挡在沈时川身前,却被她拨开,对着楚允琛抱拳道:“沈时川。”
楚允琛也回礼:“景橪楼楚允琛。”
又想到些什么,打量了番沈时川后,走几步靠近她,道:“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长得很像某个人吗?”
闻此一言,贺挽余身形僵硬了一瞬,正想说些什么阻止话题的延续,却还是拦不住沈时川心中的好奇。
“像谁?”
“天界前战神,尚尘元君。”楚允琛道:“你当真不觉得?”
“我还真不知晓。”沈时川诚实回答。
楚允琛神情激动,拉住了沈时川的手,成功收获了贺挽余的注视,起了层薄汗,没再问下去。
“好吧,或许只是五官相像了些。来吧,还是说正事。”
她问道:“你们想去干什么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贺挽余道。
“看看顺不顺路,和你们一道玩玩。”楚允琛嬉笑着说。
只是很快,便被贺挽余浇了桶水,从头凉到脚后跟儿。
贺挽余反驳:“我们不是去玩儿的,你还是不要瞎凑热闹才好。”
沈时川这次和贺挽余倒是统一战线了,毕竟她刚才自报家门没报全,不就是因为不想让楚允琛参与这件事么。
“这件事不是你能知道的。”沈时川严肃道。
楚允琛还是不放弃:“这个方向,你们......是不是想去澜越镇?”
无比精准,贺挽余也没说不是,反倒点头:“是。”
“我是收到委托,准备去那捉拿邪祟的,是正经事,可不是我偷跑出来。”
楚允琛掐腰道:“所以,能不能许我同你们一起前往?”
语气没有理所当然,带了几分恳求。
贺挽余不吃这套,心里根本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沈时川却代她雀跃应下了。
“其实也没什么,你要跟就跟着吧。”
贺挽余微张了张嘴,看向沈时川的眼中多了几分难察的疑惑:你不是还不想让人知道的吗,现在怎么又可以了?
沈时川自然没忽略贺挽余这一细微动作,转身拉过她,用着眼神畅通无阻交流:找机会把她甩一旁,期间小心暴露身份就行。
这下是知道了沈时川心里自有她的打算,贺挽余也不好再操心,只是难免担忧。
就她这性子,暴露身份怕不会是早晚问题。
这么大的动作,楚允琛不可能看不出,狐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不会是打算着完成这件事后,找机会摆脱我吧?”
这居然是猜了个大差不差。
不过,沈贺两人还挺临危不乱,尬笑两声,万般掩饰:“哈哈......怎么可能呢......”
“哦,那就行。”这姑娘居然就真这么信了下来。
也不知是真心眼子小,还是城府深沉连至配合人演一出戏,都做到毫无痕迹。
她手指着远处,提醒两人:“要走就快些吧,或许还来得及。离得不远。”
说完,她便放了手,自顾自往前走几步,又微侧过身,挥手招呼:“愣着干什么呢,跟上啊?”
......
却是如楚允琛所说的那般,并没走多久,直到再次撩开碍人的树枝藤干后,便瞧见了几所房屋,还有一两人流。
沈时川瞧着远处那一点,舒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贺挽余面挂微笑,无甚说辞,没有感慨,心中却和沈时川是一样的感叹。
这一路走来,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路途也比她预想的要艰难,她从前来过这镇子。
只依稀记着来的路并不会崎岖成这番模样,一会儿迎着几近垂直的山,一会儿又是跨河的,弄的满身泥尘。
想着,贺挽余逮住正想溜走的楚允琛:“今日来这澜越镇的路怎么会这么艰难?”
“啊,你来过这?”楚允琛被拉住衣袖,焉焉回来,“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是我绕路啦?”
得到回答,贺挽余火速松开了拉着楚允琛衣物的手,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绕路就绕路吧,确实快多了。”
说完,一转头。
得,沈时川这小兔崽子又跑哪儿去了?
贺挽余摇头,把想法抛到脑后,领着楚允琛往那围在镇门口那零星几人走去。
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沈时川不知何时早就混在了那三两人群里,跟着身旁那名妇女聊的正欢......
看见人来了,沈时川嬉笑着开始介绍起了身旁的妇女:“哎,你们来了啊,她是澜越镇镇使府中的下人,叫呈秋。”
贺挽余听完,和楚允琛一齐对着呈秋示礼,呈秋应完,笑道:“你们便是景橪楼的修士了吧,走吧,镇使在堂内候着呢。”
贺挽余默默跟着呈秋走着,楚允琛和沈时川则和呈秋有意无意地聊着,透点澜越镇的消息。
沈时川走着,环顾一周镇内景象,也不见的半分阴沉,若是不知者前来,定不会将此地与“一夜间全镇一半人莫名惨死”联想到一块儿去,不禁疑惑。
她询问道:“呈秋,这澜越镇也不像是闹邪祟的地方啊?”
呈秋却是不好意思笑笑,半分神秘道:“这中间的一些来去缘由我并不知情。”
楚允琛一点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为难的话。
澜越镇使的府邸,倒是偏离澜越镇的繁华地段,来往人流少,多少有些偏僻,却可以算得上是半个远离市井的清净地方。
呈秋领着三人在街上走着,整条街上就这么四个衣着华丽的人明晃晃走着,时常投来几道瞬间的打量目光。
当视线落在那领头人身上时,却是身子一缩,退了回去,顺便窃窃私语,或者独自小声嚷嚷几句。
弯弯绕绕好一会儿,总算是瞧见了这这镇使所居住的地方。
木门并没有大开着,而只开了个小小缝隙,呈秋上前去,把门打开。
跨过门框,脚下是由石子铺成的路,左右两侧摆放着花圃,其余空白地方则放置着重重青竹。
竹间摆放着的木椅上,一男人懒懒坐着,闭着眼,木椅前摆着个小桌,桌上放着茶盏。
呈秋看着木椅上躺着的男人怔神了会儿,像是在思考着要不要把人给叫醒。还未想出个结果,从屋内走出名女人。
妆容清淡,紫袍白裳,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
她瞧了眼屋内的呈秋身后的三人,问:“呈秋,这三位是?”
呈秋闻言,转过身来,对着女人行一礼,道:“夫人,这三位便是景橪楼的修士了。”
女人总算是想起来一样,笑着迎上去,道:“原来是景橪楼的几位仙君。”又看向楚允琛:“你......莫不是景橪楼楼主楚允的女儿?”
楚允琛有些意外:“是,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瞒您说,我年少时也曾去景橪楼修行,我入门不久后,恰巧赶上了你的满月礼,自然就知道你了。”
“只是后来,根基实在是薄脆,退出门派,也只能止步于金丹期了。”
“阿晴,有谁来了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几人往声音发出之处看去,果然,正是刚才在竹下休息的人醒了来。
陈肖晴见人醒了,叫了呈秋先去忙自己的事,便对着男人道:“方乔,镇上发生的那事儿,到现在都没人能处理吗?”
“是啊,我也很头疼啊。”
方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拍了拍陈肖晴的肩,笑道:“这不,听说你从前呆过的那景橪楼大部分门生都是年少英才,便请来看看能否处理这件事。”
陈肖晴沉默片刻,转头向三人道:“几位仙君且随我来吧,去大堂说。”
......
陈肖晴夫妻二人坐在待客厅的正位上,贺挽于几人则随意找位子坐下。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堂内有烛火照亮,明亮如白昼。
府内静的出奇,只剩枝叶沙沙声响。
“这件事的起端,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有可能,是和一位富商有关。”陈肖晴率先打破了寂静,主动开口,将事情道来。
“那位富商,本是澜越镇内一名普通的镇民,手下经营着一间药馆。
后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邪路子,镇内生意在他之上的都接连出了事,只有他家生意越做越大,还安然无恙,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
“就在几月前,那富商家中却突然间失火,火势大,却怎么也灭不掉......”
台上烛光微晃,光影一闪。
府外传来说话声,却因为离得远,只能听到细碎几响动。
陈肖晴停了话音,疑惑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贺挽余皱眉,沈时川却是身形一闪,速度之快,只来得及看着一道残影。
贺挽余怕沈时川又闹出什么事情,也忙跟上。谁知,刚打开后门,身子还未完全出去,一道冒着黑烟的一团东西紧挨着她的手擦去。
魔族独有法力气息浓烈,扑鼻而来。
贺挽余跨步想去追,就听街上,一声足以震碎苍穹的惊恐叫喊:
“这......这怎么,快来人啊,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