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原镜,正如其名,映射天地万物,可操纵万物命运的轨迹,以及死后的转世轮回。
如必要时,甚至可以让那些只剩余一片残垣断壁,年时久远的地方恢复原样,连同着自己所期望能早日回来的人,一并出现在眼前。
就如赏阅一遍老旧电影一般。
也并非不用付出代价,要复活多少人,改多少人的命,相同的,就需要有另外一个人承受改命的反噬。
这其中要耗费的法力不是一般的多,所消耗的元神精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万一操纵不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身亡。
“乾原镜?”贺挽余眸光一凛:“这不是玄音的法器么?”
“哦......原先是的。只是,后来玄音把乾原镜赠送给了常凌仙人。”
沈时川稍一思索:“好像是常凌座下的侍从拿着乾原镜下界除邪时反被邪除,乾原镜也顺带着捎走了。”
说到这,沈时川不由着笑了一声,道:“不过现在这么一想,也不知是该说那魔物勇气可嘉,还是说这侍从实在是太弱。”
这常凌仙人,在未飞升时便和玄音真君是互相认识,关系也是要好,就连飞升,那也跟玩儿似的,常凌前脚上去,不过半载,玄音便也飞升了。
“说不定呢。”
“啊,什么?”沈时川听着贺挽余没头没尾说了这么句,疑惑着习惯回了话。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是想让你,能不管,便不管为好,免得日后引火烧身。”
听贺挽余解释,沈时川并不服气,又说:“你的顾虑我知道,只是,这乾原镜作用非同一般,如不早日拿回也不是个办法。”
“又不是除你以外就没人了,趁这个能做什么,吃力不讨好,没准还要搭上你自己。”贺挽余无奈。
但结论已下,沈时川既然把这个任务应了那就没机会再推脱了。
贺挽余默默帮自己倒了杯茶。
把想当场骂街的怒火重新跟着醇香茶水一起,吞入腹中,再默默思索,如何才能在不损耗自身修为的情况下,保住这个自几世以来,便不断作死的小兔崽子......
不待她想好对策,沈兔崽子便对她发来了邀请。
就见沈时川笑嘻嘻着,一点点往贺挽余这边靠过来。
“......做什么?”贺挽余拖着椅子,往一旁移了点儿。
“没什么,我一个人太无聊,你要不,陪我一起去?”沈时川对着贺挽余眨巴眨巴眼,笑眯眯的。
对不起,前几世为了救你我已经搭上好多修为了!再这么下去我连人形都保不住了!
沈时川心中夸大着崩溃,面上回以微笑:
“不行。”
贺挽余俩字儿一吐,起身要离开,却又被沈时川摁了回去,心中大声道——怎么没发现这人前几世这么粘人?
面对着贺挽余无情的回拒,沈时川毫不恼,也不急,只是在每次她要一走了之之时掐住了她。
沈时川看着面前黑了脸色的贺挽余,缩缩脖子,还是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说,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那我就要你陪着我,即使是看着,不出力,行不?”
贺挽余看着沈时川,笑道:“你怎么这副‘无论如何我都要你陪我’的架势,我们之前分明不认识吧?”
沈时川刮刮鼻子:“是不认识,只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有股没来由的亲切感。”
“那感觉就好像、好像是我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找到了她,我就不想再离开她了,哪怕只是一瞬。”
贺挽余在沈时川将话完完全全说完后,抬眼瞧她,对上了人清澈明亮的眸子,依旧满是少年人不屈不折的意气。
两人选的座位靠边,早就过了正午。
饭馆内的人散去了不少,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沈时川在贺挽余投来目光的同时也回看了过去,对上人儿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最后还是被看的头皮发麻,败下阵来。
“你,你还是别盯着我看了吧,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沈时川从嘴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揉了把脸,重新坐回了桌位上。
“你,其实不答应,也是可以......”
沈时川想了许久,最后还是不打算再纠缠下去,弄得过于难堪。
谁知,贺挽余却打断了她:“谁说我不答应了?”
“啊?”
沈时川惊喜间抬头,恰好瞧见贺挽余笑的温润,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不自觉地扬起手,帮她把额前碎发撩开。
贺挽余浑身一僵,却不多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还......”沈时川又结巴了。
“不要就算了。”贺挽余随意道。
沈时川赶忙巴结了上去,说话也不打结了:“要要要,怎么不要,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一时兴奋,又没了分寸,就这么给了贺挽余一个大大的拥抱。
贺挽余却又僵住了:“你......先放开,快点。”
“哦好好好,对不起,哈哈......”
沈时川反应过来,尬笑着道歉,手又快速收了回来,再一看,不禁怔愣:“等会儿,你怎么突然变了副装扮,你原先不是穿这样的啊?”
原本的粗布麻衣,突然间变成了一袭月白长袍,上有金龙暗纹,黑灰色腰带,头发半束半散,只是簪子还是那根木簪。
“怎么,不好看么?”贺挽余问。
沈时川直愣愣看着她,也不知是能看出花来还是怎么着,傻傻地回答:“好看啊,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好看不就行了,怎么变成这副傻样儿。”说着揉了把沈时川的头:“走吧。”
“啊?”沈时川被贺挽余一揉头发,瞬间解除封印似的:“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不是要找回乾原镜吗?走吧。”
“现在啊?”
“不然呢,你想什么时候?”贺挽余嘴角微扬,从心底升起笑意,发自肺腑的——
嘲笑......
“你要还想一起,那就跟上。”
贺挽余深深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饭馆,沈时川回过神后,也急忙跟上脚步。
也不知道贺挽余为什么走路那么快,沈时川一路小跑着,这才跟上了贺挽余的步伐,一停下来,琢磨片刻,还是道:“等等,你知道去哪儿?”
“嗯,你接了任务,就没提前调查一下,或是查看一番乾原镜被盗的前因后果?”贺挽余也没拐弯抹角,答了沈时川,又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时川捏捏衣角:“......没有啊。”
贺挽余“哦”了声,道:“有点莽撞了啊。”
沈时川对此倒是没说什么言论反驳,或许是自觉确是如此,老老实实跟在贺挽余后头,不说话了。
一路无言。
直到出了城,贺挽余才对沈时川道:“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名为澜越的镇子?”
“澜越镇?”沈时川不知贺挽余突然提这地方作甚,有些疑惑:“略有耳闻,好像,是这周边地区相比之下,较为富饶的一个镇子。”
贺挽余点头:“那你知不知道,那镇子里的一个富商?”
“不知道。”沈时川道:“我只知道那个镇子富饶,至于那些人物......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其实,沈时川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贺挽余便把话说全了:
“几月前,一个男人找上我,手里头还拖着一个疯癫的女人,他和我说,他身后的女人邪祟上了身,见人就伤,问医无数,也找了道士和尚,就是恢复不了,恳求我将他治好,或是把病因找出。”
“那女人还是名修士,修为不低,八成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的走火入魔。我问那男人,与她是什么关系,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给了我个回答,说是他的女儿。”
沈时川道:“后面你如何解决的?”
贺挽余却轻一摇头,道:“我正要查看原因,那女人突然间就恢复正常,后面,就被男人给带了回去。”
“只是,当我再次听到关于澜越镇的消息时,大半个镇子,一夜之间全部身亡,死状可怖。”
沈时川深吸口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人提起,我又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只是,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吗?”
贺挽余瞥她一眼:“或许,那盗取乾原镜的人会逃向那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沈时川又问。
贺挽余:“没什么,只是我对妖魔的气息比较敏感,察觉到了几分罢了。”
沈时川淡淡“哦”了声,两人间的气氛又恢复沉静。
只是这次,沈时川不再寻找话题,一言不发跟在贺挽余后一步的位置,应是总算觉察到了贺挽余平常之下的别样情绪。
少了谈话,专心于脚下的步伐。
没过多久,便远离了泥石城市,本较为宽广无障碍的路途逐渐崎岖了起来,行走越来越吃力。
沈时川停下了脚步,扶着腰喘息了会儿。
前边,贺挽余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她。
“这么累么?”贺挽余往回走几步,扶了沈时川一把。
人儿的嘴依旧硬的很,半点软话都不愿说:“谁、谁累了,瞎说!”
贺挽余无奈微笑,道:“既然不累,那继续走吧。”
说着,还真就不理会沈时川,往前走去,却也放慢了步伐。
走了这样久,贺挽余脚下的步子依旧轻快,沈时川也不想被甩在后头,心里胜负欲莫名又涌上来,和贺挽余同步走着。
却见贺挽余突然停下步子,顺带拉住她的衣袖,制止她继续前行,道:“等等。”
沈时川疑惑,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
疑问还未发出,就被突然从二人发丝间穿过的箭刃打断。
那箭刃擦肩而过,却没有停留,继续俯冲着,入了对面的草坪。
就听那其中传来一声凄厉嚎叫,后没了声息。
“哎,等等,贺挽余?你怎么在这?”
二人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传出,惊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