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会要下午才开始，陆高逸充当了秘书的角色，他接人待物比严浩翔来的平易近人，是很合适的人选。
因严浩翔的缘故，几人唯恐错过交流会的时间，中午都没来得及吃饭。
常安车里备了点面包，只是味道不尽如人意，陆高逸拿着瓶水慢慢咽下，他嘴上一向不把门，对着咬了几口的面包，说：“你今天可让我的胃遭殃了。”
他意有所指，严浩翔这样的工作狂和重度强迫症患者，做事极其有规划，分秒必争，一个上午不见踪影已经不是小事，况且下午还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交流会。
常安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下连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严浩翔转过头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高逸表情夸张，“我说什么了？我说面包不好吃也要管我？”
严浩翔懒得和他争这两句口舌，刚才和贺峻霖的分别已经让他情绪隐隐失控，这关系撇的够干净利索，往日高度集中的精神开始发散，交流会即将开始，他的心思却一分都没放在上面。
陆高逸见他沉着脸不说话，也并不想有意为难他，他脑子一转，换了个话题：“交流会过后肯定有很多家企业会私下联系项目负责人，我们要不要去凑这个热闹？”
来之前，严浩翔有过预估，但经过这小十天的工作，他愈发觉得这个项目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思绪被强制拉回，他回：“我想，这位负责人现在应该是大门一关，谢绝访客。”
和陆高逸想的不谋而合，“我猜也是，那我们这条路还要不要走？”
他们不比本地企业，没有人脉资源，贸然上门，只会被人扫地出门，政府拨款，负责人拿着项目就是块香饽饽，做事谨慎点并没什么问题。
严浩翔说：“本地企业有本地企业的优势，H省现在把周边各市连在一起，建立经济共同体，借助一体化来实现资源共享，目的不用多说，你怎么就不想想他们也想走出去呢？”
陆高逸的公司总部在S市，这才是本地企业所不具备的优势，但这点同样也是他们的顾虑所在。
说到这点，看起来有点为时尚早，但陆高逸清楚他的性格，走一步看十步，往往先机就是这样来的。
陆高逸喝了口水，“我看交流会过后，我们应该登门拜访一下，从拨款这方面突破。”
严浩翔说：“那点？”
陆高逸笑他装蒜：“价格压低，后续会有更多合作。”
严浩翔摇头：“不能一味地追求低价，亏损得不偿失，你这样也是破坏市场，这次的负责人可不会任由你乱来。”
陆高逸说：“报价保密，但我能保证，绝对比他们低上一分。”
严浩翔见他早有打算，估计是有人在手，“随你。”
进去会场前，严浩翔给贺峻霖发了条信息：[人见到了吗？]
贺峻霖很快回了，[见了，谢谢你！]
这是不必再说的意思，严浩翔吃了闭门羹也不恼，消息回的这么快，估计是手机就拿在手上，店里应该没人，他也不用站着走来走去，对腿也好。
脑子各种想法涌现出来，杂草丛生似的凌乱。
交流会一开就是一下午，常安是市场部的总监，各家交流下来，内里肯定不知道，表面早已摸个七七八八。
赵源说的一会儿其实过了很久，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
保温桶已经洗过了，他闷头过来，还不忘对贺峻霖挂了个笑脸，只是多少有点勉强。
他装作无事发生的走过来，“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点分寸贺峻霖还是有的，赵源不说，他也不问，“点了外卖，一起和我吃点？”
“你经常给我点的那家。”他点了几次，和那家老板也混熟了。
他招手让赵源过来，“坐吧，趁着悦悦不在，你自己也多歇一歇。”
有了孩子，总是要牺牲一些个人情绪和时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赵源接下他这份好意，看他起身搬凳子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你腿怎么了？”
贺峻霖道：“昨晚去上厕所没注意，扭了一下。”
赵源比贺峻霖还紧张，“去医院看过了吗？涂药了吗？”
贺峻霖笑出了声：“看过了，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赵源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没事就好，晚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贺峻霖关店的时间正巧撞上赵源要去进菜的时间，“不用，别耽误你，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拍了拍大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赵源看他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段时间菜摊零卖的少，他空闲时间也多了，“要不这几天我还是给你做饭吧，你脚扭了，得吃点好的。”
“以形补形？”
赵源说：“行啊，给你做猪脚吃？”
贺峻霖不太喜欢清炖的，开始讨价还价，“卤的行不行？”
赵源脸上都笑出了褶子，“那要不要辣椒？”
贺峻霖欣然接受，此刻被人哄的找不着北，眼冒亮光，“要，都要。”
交流会一结束，常安被打发回去了，陆高逸卸下这点包袱，走过来问严浩翔，“一天没吃饭，你不饿？”
说不饿是假的，严浩翔神色郁郁，陆高逸忍不住了，“走，带你去开酒。”
江边有家格调不错的法国餐厅，陆高逸前几年参了股，有一定的话语权，严浩翔一连开了三瓶，接连尝了一口就作罢。
陆高逸一时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等严浩翔再开了一瓶，他才伸手打住，“你还真是心黑，一晚上开我一百多万。”
严浩翔说：“都难喝。”
陆高逸骂他不知好歹，餐厅坐落在江边，挑了观赏夜景的最好位置。
俩人喝完酒，吃完主菜就撤了桌，严浩翔不爱甜品，陆高逸也兴致缺缺，交流会没开手机，贮酒室没信号，这会儿缓下来，几乎是同时收到了江阳夏发来的信息。
陆高逸喝了酒，更加懒散了些，“老严，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窗外车水马龙，C市娱乐服务行业发达，灯红酒绿地晃的人头晕，“很烦。”
他极少有情绪化的表现，就算有也在可控范围内，很烦这种意气用词放在他身上实属罕见，陆高逸笑了一声，“烦什么？”
烦什么？烦贺峻霖对他敬而远之，烦贺峻霖避他如蛇蝎，烦贺峻霖身边那个追求者，烦贺峻霖不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烦贺峻霖不再喜欢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围绕贺峻霖而展开。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情绪涌上头很快回落，“回去吧。”
陆高逸已经习惯了他这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偏要戳穿：“因为贺峻霖？”
陆高逸说：“我和你读书那会儿，只要是他的电话你一个不漏的接，我还没见你对谁这么耐心过，你当初和江阳夏谈恋爱，着实把我惊了一跳，还以为你是故意和我对着干。”
江阳夏提议，严浩翔就答应了，他把谈恋爱当成一桩生意合作，合拍就可以，其他无关紧要。
至于陆高逸，他身边人没断过，严浩翔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造成了这样一场错局。
“抱歉，你当时没和我说。”
陆高逸笑了一声，“说什么，说我对江阳夏有点意思，你应该退出？算了吧，你也别把我想成什么大情种，江阳夏不选我，正常。”
其他的，他也不多问，只是对严浩翔发出邀请，“今晚一起去消遣消遣？”
严浩翔摇头，“你去吧，我回去了。”
陆高逸打趣道：“老古板。”他瞥了一眼严浩翔下面，语气暧昧：“你这许久不用，不会生锈了吧？”
严浩翔起身就走，懒得搭理他，陆高逸跟上去，俩人喝了酒没法开车，正值高峰期，走路都比坐车快。
陆高逸顺着江边走，他如鱼儿见了水，对这一片比在这呆了十几天的严浩翔要熟悉的多，一看就知道来了不少次。
走到一半，陆高逸停了下来，门口人头攒动，陆高逸接收对面抛来的信号，“真不进去？”
“别玩出了病。”
“嘿！”陆高逸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
赵源掐着点回来了，三轮车停在红绿灯前，贺峻霖刚下了班就在路口看见了，他看了下时间：“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赵源一天要选两批菜，晚上十点和凌晨四点，往往刚回家睡上没几个小时，又要去进菜，起早贪黑，赚的都是辛苦钱。
赵源擦了把汗，把三轮车停下，“你等下，我去开车送你。”
贺峻霖在他对面，连忙叫住他，“赵源。”
赵源回过头来，“怎么了？”
贺峻霖拒绝不了，“开三轮车送我就行。”
赵源有些难为情，这三轮车是用来拖第二天摊上的零菜的，“那怎么行？脏的很。”
“我身上也没干净到哪里去，走吧，你再废话，我不让你送了。”
赵源拿了块车上干净的布擦了擦，开车过去让贺峻霖上来。
两个成年男人坐在一起难免要挨着，赵源心里开心，却还是往旁边挪了一下，免得唐突到人，贺峻霖第一次坐这种车难免新奇。
夜里风一吹，别提有多凉快了，他左右张望，“我这几天还想着买辆小电驴，现在觉得这三轮车更好，还有棚子，遮阳挡雨的更舒服。”
赵源说：“夏天热冬天冷，没你想的舒服。”
贺峻霖堵住耳朵，“不听不听，我觉得舒服就舒服。”
夜里不堵车，三轮车很快开到公寓楼下，赵源还是担心，“确定不要送你上去？”
贺峻霖摆手，“不用，这几步路没问题，你赶紧回去休息，别管我了。”
赵源点头，只好开车先回去了，贺峻霖转身回公寓，就听见路边的司机打开车门唉声叹气，说到最后竟是急出了方言，贺峻霖听不太懂，但也清楚不是什么好话。
等司机侧身开始打电话，贺峻霖才看清楚车上的人。
他下意识叫了一句：“严浩翔。”
司机终于看到了救星，快走几步上前，“你认识？”
贺峻霖愣了一下，点头，“认识。”
司机难掩激动，大吐苦水，“他喝醉了，这不是耽误我做生意么，麻烦你把他送回家，谢谢你。”
司机双手合十作感谢状，只想快点扔了车上这麻烦。
贺峻霖颤颤巍巍走了几步，叫了司机搭把手把人从车上移下来。
连着两天喝醉，贺峻霖有些无语，他腿受不了力，严浩翔靠在他肩上竟是留了力，“怎么又喝酒？”
他拍了下严浩翔的脸颊，“醒醒……”
毫无反应，贺峻霖郁闷道：“我搬不动你，腿疼。”过后他又气恼起来，“把你扔在这里算了，麻烦。”
好在贺峻霖存了物业的电话，打电话叫人过来帮了忙，等搀扶到了电梯里，贺峻霖连忙向物业表示感谢。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严浩翔靠在角落跟罚站似的，他喝醉了也不多话，其他多余的反应也没有，贺峻霖抓着严浩翔的手臂以防他不小心摔倒，看着他低头的样子莫名有些不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去应酬了。
等电梯一到，贺峻霖架着人往电梯口走，他走的费劲，严浩翔也不好受，只能尽量不把身体重量全压在人身上。
短短几步路，贺峻霖走出了一身汗，刚出电梯口，竟是被散落的鞋带给绊了一下，“嘶……”
好在没摔倒，他站稳了些，严浩翔也借着力靠在了墙上，手臂顺手一把搂住了贺峻霖的腰部，他看过来，瞳孔有些涣散，气息洒在贺峻霖颈边，嘴唇擦过耳侧，瞬间像触了电一样酥麻。
他弯腰转头，贺峻霖也在这时侧脸过来，两人正面对上，走道里的灯是声控的，这会儿没了声响，很快就黑了。
严浩翔微微侧头，嘴唇贴了上来，印在贺峻霖的唇角，心脏鼓动，发出了咚咚的鸣响。
他激动的难以自抑，喘息声，衣物间的摩擦声，黑夜给了无声的鼓励，他张开嘴正想更进一步，就被贺峻霖转头躲过，他出了声。
灯光啪的一亮，严浩翔不太适应地眨了下眼，他看见贺峻霖冷了脸，说：“严浩翔，你装醉？”
严浩翔承认这样卑鄙的自己，“我刚看见那个人送你回家了。”
他连名字都不想叫，只用那个人代替。
贺峻霖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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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这个陆高逸带严浩翔去的酒吧，以后你们会感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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