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知早就订好了酒店,等司机过来的路上,他问贺峻霖:“你这样子,我很难不多想。”
贺峻霖说:“多想什么?”
“旧情人见面,难舍难分?”他试探道:“刚那人是你前男友?”
贺峻霖笑出了声:“那你真是抬举我了,仇人还差不多。”
祝新知当他开玩笑:“哦,怎么个说法?”
“他男朋友差点被我害死,我这个罪魁祸首好好活到了今天。”
他看着祝新知,表情乖吝且嚣张,是让祝新知感到陌生的贺峻霖:“你开什么玩笑?”
贺峻霖看着门口停下的车辆:“你的车到了,回去吧。”
祝新知咽了下口水,“那你呢?”
贺峻霖说:“好久没来这边,我自己走走,就不陪你了。”
凌晨4点,赵源出发去批发市场抢一批新鲜蔬菜,人行横道的红绿灯前无人路过,贺峻霖却站着一动不动。
“贺老板?”
贺峻霖闻声抬头,赵源骑着三轮车正立在路灯下,“赵老板,是你啊。”
赵源骑车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贺峻霖打起精神道:“睡不着,就随便出来走走,现在要回去了。”
赵源每日都会去贺峻霖店里走上一遭,偶尔路过也会往里望一望,他看贺峻霖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猜他是刚回来:“我送你回去。”
贺峻霖拒绝:“不用,没多远。”
三轮车是用来拉货的,赵源不好意思让他坐,他骑着三轮车往里靠了靠,又怕人先走了,索性把钥匙挂在把手上,说:“帮我看一下车,等下就回来。”
走了将近一夜,贺峻霖累的双腿直打颤,只好靠在三轮车的座椅上歇息。
往里穿过菜市场,有一个安置小区,赵源在小区里面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这种小区没什么停车场规划,楼下哪里有地方就停哪里。
他前年刚买了辆十万以内的代步车,不常开,车子不好穿过菜市场,绕了一大圈才到马路。
他对着靠在三轮车旁的贺峻霖按了下喇叭:“上车,我送你回家。”
贺峻霖犹豫道:“不耽误你正事吗?”
赵源说:“几分钟的事情,不至于。”
贺峻霖上了车,这附近三公里左右前几年刚新建了写字楼,连带周边设施和商品房都兴起了不少。
赵源知道贺峻霖住的单身公寓,每个月商业水电费并不便宜,他知道贺峻霖不比自己,只是免不了好奇:“贺老板,书店旁边明明有更近更好的房子,民用水电也便宜,怎么不考虑搬过来一些?”
贺峻霖实话实说:“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
就连当初来C市,他也不过是随意买了张车票,然后随意下站,最后就在这里安家了。
说起这个,贺峻霖笑了笑:“当时高铁上领座的阿姨带了一袋萝卜干,她让我吃一点,她跟我说C市的东西很好吃,我就来了。”
为了省事,房子是中介找的,合同到期后他自己和房东续签了,他懒得动,也没考虑过房租和水电的问题,只知道比起纽约,这儿的房租称得上物美价廉。
书店入不敷出,他就接私活撑着,他这些年现实了不少,但也没长进到哪里去,日子凑活过一天算一天,实在没出息。
赵源看他没接着往下说,“贺老板,今天菜还给你留吗?”
他的谎言太过拙劣,轻易就能被人看穿,贺峻霖腰又开始犯疼,“不用,走了一夜是挺累的。”
他浅浅笑了一声,只不过笑容有些勉强:“别叫我贺老板了,不介意的话叫我名字就好。”
赵源呐呐出声:“那你也叫我名字。”他珍重道:“贺儿,你的名字真好听。”
贺峻霖回:“我爸给起的。”
赵源踩下刹车,怕人受惊似的轻声呢喃:“贺儿,到了。”
贺儿二字一出,让贺峻霖生出些恍惚,把不该有的杂念甩出脑袋,他说:“赵源,今天谢谢你。”
下车上楼,贺峻霖按下电梯,电梯口镜面光滑,照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顿时预感不妙,只想赶快回家休息。
一梯两户,他刷卡进门,卡磁嘀嘀声直响,门把手按下打不开,反复几次,情绪累积至临界点,忍了一晚上终于崩溃:“你给我开啊!”
严浩翔起身第一时间开了门,“贺峻霖。”
“严浩翔?”贺峻霖觉得自己是又做梦了,不然怎么会在自己家见到严浩翔。
他又想起那个午后,夏日蝉鸣,他常爬上自家门口的水杉树上捉蝉嬉弄,十岁那年的严浩翔一身短白衬衫,规规矩矩的在树下和他问好。
他嫌这人死板,也不好玩,在父亲的催促声中这才不情不愿打了招呼。
那一年他刚过八岁生日,正是狗都不理的年纪,他仰着头自傲道:“惟江上之清风,我叫贺峻霖。”
他无聊且幼稚的炫耀心理,严浩翔却只微微点头,说:“一叶忽惊秋,我叫严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