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是他的弟弟,也不会是他的夫人。但是我的嫂嫂。”
宫远徵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宫门,他原是不太想离开的。他没看过风花雪月,没赏过云蒸霞蔚,如今便去瞧瞧世间万物是否有迹。
宫远徵披着云鹤大氅,孑然一身寻访水光山色。
他欲借览无边风月,忘却一衣情愫涟涟。
他初次去集市买一些平常小食,甚至都没带够银钱,那妇人见小公子穿着不俗,就说可将身上的小物件去当铺当了来买些吃食。
他也是初入人世,摸了摸头上的小铃铛,那是银质的,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他三下两下拆了往当铺走去。
有些东西,没了也许更好。
“听说了吗,宫二先生的新娘逃婚了。”
“什么!”
“也是,宫二先生传闻凶神恶煞的,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你小声些,莫叫旁人听了去,你不要命啦。”
宫远徵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从前,听了对宫尚角不敬的言语,定会将人拷打一顿,可如今是在市井之上,一人动乱,那边是连累了一群人。
他不该再这么毛毛躁躁,毕竟,他还是徵宫的当家人。
曾经他只会怨愤谁人没有眼睛,连宫尚角都能抛弃,现在他不会了。
宫门势力庞大,许是哪位名门闺秀被挟了来也说不定,长老们的强盗行径他也不是没有耳闻。
他停在一家农户歇脚,那家的小孩子憨态可掬,宫远徵甫一进门,那幼童便几番做了心理斗争,歪歪扭扭上前来攥住他的小拇指,磕磕巴巴说着,哥哥真漂亮。
宫远徵手忙脚乱扶稳扑向他的孩子,向妇人递去求助的眼神。
他不是个温柔性子的人,相反冷血无情,暴戾恣睢。
他偏偏又是个中庸,此后必然是子嗣单薄。
瞧着不停往怀里钻的小孩子,他心下一软。
宫远徵和妇人攀谈起来。
他才知农家生话几多艰辛,却也平淡真切。
宫远徵忽就起了锄田荷担的心思。
那也是痴愿。
毕竟他还是徵宫宫主。
余晖洒满天际,落日熔金,宫远徵刚拿起筷子,便听见渐近的马蹄声。
他不理会,妇人准备的粗茶淡饭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来人是朗弟弟。
他的墨色发带张扬飘荡,与夜色融为一体,便看不出这人的张狂,反而有些乖巧。
朗弟弟低垂着眉,问宫远徵怎么不回家。
“我只是出来走走,自会回去,也值当你来寻?”
“我才不来寻你,是哥哥让我来的。”
宫远徵听到耳里没了兴致,向妇人道了歉,转头叉手抱胸朝向朗弟弟。
“寻我作甚?”
没了新娘还让我去观礼吗?
“我没想让你走。”
“我也不是因你而走。”
“对不起。”
朗弟弟有些急切。
“你的铃铛呢!”
“当了。”
“那是,那是,我打的,我送给嫂嫂的。”
“那你拿给我作甚?”
“嫂嫂……”
宫远徵有些惊诧。
“你不是很讨厌我?”
“我才没有,只是,口不择言,若是我讨厌你,哥哥送你的物什还会到你手上!”
他竟还有些自豪。
“你那么厉害,冠着百年一遇的药理天才之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厌恶。”
“罢了,那逃婚的新娘是我?”
朗弟弟闻言轻轻颔首。
“你才比我大几个月,还要叫嫂嫂。”
朗弟弟嘟囔着。
“那你也得叫哦,礼不可废。”
宫远徵有些得意,只是心头仍是郁结未消。
“你要玩些时日吗,据我所知,你也没什么机会出宫门,宫尚角倒是放心你。”
“哥哥说有嫂嫂在,我不会有事。”
宫远徵抚了抚额。
“远徵。”
白玉兰酿酒悠悠飘转,缠绕在宫远徵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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