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涅墨西斯看见自己的血液流淌进试管。

一......二......三......四......五。

桑德枫带着涅墨西斯离开了那间有着穹顶的房间，引着他进了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或许是对比，在进入狭小的房间之后涅墨西斯感到了呼吸困难。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能源工厂的生产隔间里。

兰迪的眼珠漂浮在催化剂的表面，幽怨地看向浑身鲜血的涅墨西斯。管理员的怀抱没有任何温度，从水里被捞起的孩子因为那双抚在身上的手颤抖。

尖锐的响声，从太阳穴透过大脑，掩盖了身边的谈话。

白色的风衣接过孩子，被黑的红的血染上色彩。泪水稀释着刚才发生的混乱，带给涅墨西斯一点温度。

长廊两侧的一双双眼睛聚焦在他的身上，但涅墨西斯在乎的是工厂外的平静的湖面。他看向那里，等待着有人能将他从这个错误的地点接走。回到一年前的生活，回到散发着黄油香气的小家里。

涅墨西斯的期许并非没有缘由。

隔绝了工厂和外界的湖面并非始终平静，那个叫伽倪墨得斯的孩子会到来。他会出现在工厂外侧的那条走廊，笑着和涅墨西斯打招呼，观察他的工作。在涅墨西斯闲暇时，他们还会聊上两句。除了白色风衣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接近工厂的Titan。

他像一个小太阳，像记忆里面包的香味，成为了涅墨西斯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慰藉。隔着玻璃的交流并不顺畅，但他能感觉到这个Titan对他的喜爱。不同于那些管理员，伽倪墨得斯带来喜爱没有让人想要呕吐的感觉。每当伽倪墨得斯穿着小西装到来，露出那两颗虎牙冲他喊话时，涅墨西斯都能借此触碰到那些已经逝去的美好。

涅墨西斯闭上了眼，他好累。

再睁开眼时，是陌生的环境。但熟悉的是伽倪墨得斯的脸。这样的处境让涅墨西斯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醒来。

“你醒啦！”伽倪墨得斯抓住了他的手。

温暖的，和涅墨西斯曾经想象过的一样。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黑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还换上了新的衣服。直觉告诉涅墨西斯：时间可能过去了不止一天。

这样进的距离，涅墨西斯才发现他的脸还带着些婴儿肥，白白的面颊上还缀着两个小酒窝。

“我为什么在这里，”涅墨西斯坐起身环顾着华丽温暖的房间，感到一阵无助，“这是哪里？”

“啊，这是我家。”伽倪墨得斯松开了他的手，好像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是我的父亲将你带来的，他说你不应该待在工厂。”

十二岁的孩子不会去深究“不应该”里面所蕴含的意义，他只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恐慌。

“你不要怕，父亲说你虽然犯了一点小错误但没有人会追究的，你可以住在我们家。”

“......”

“你可以当我的哥哥，我们会变成一家人。”说到这里，伽倪墨得斯兴奋地介绍起了这个家的基本情况，他热情地向涅墨西斯描述着Titan的生活环境，可始终得不到面前人的反馈。

“你怎么了？”

“......”

“你不舒服吗？”伽倪墨得斯学着大人的样子，将手放到了涅墨西斯的额头上，“我应该叫你什么，名字还是哥哥？算了就叫哥哥吧。我需要为哥哥叫医生吗？”

沉默的人终于做出了回应：“不用。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伽倪墨得斯歪着头，显然没有跟上涅墨西斯的思路。

“我进入这个家，需要做什么？”涅墨西斯虽然知道眼前的小少爷不是管事的，但他还是想尝试着得出自己被“收养”的原因。

“你不需要做什么啊。”伽倪墨得斯突然笑了，这个小了他两岁的孩子很聪明，在知道涅墨西斯的担忧之后他耐心的解释道，“你可以把这当做一种‘慈善’，我们家喜欢做慈善。”

少年明朗的笑容让涅墨西斯稍微放松了些。

“兰迪呢，他是不是......”

“哥哥不用担心哦，大家都觉得你没错，”伽倪墨得斯握住他的手，“我们不要再聊那里的事啦——”

他撒着娇，向男孩传递着温暖。

涅墨西斯也回握住了他的手，如果可以，他也想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