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梦7

上个月的今天，戒赶到了伽林，那时候杀戮已经进行到第二天。到底混乱从何而起已经无法追溯了，只知道当城中的起义军与占领城市的守军发生冲突后，整个事件便最终成为了一次持续三天三夜的屠杀。

实际上，领主铎尔伯爵并不关心是谁在反抗，他迫切地需求巨大的死亡人数为他昭示的荣耀以及践踏生命的虚荣感，更准确地说，整个事件的起点，那个并不大的冲突，也是他用自己的残暴一手推动而成的。

城市在烈火中吐出浓烟，与天空中的云参混成一堵覆盖万里有余的围墙。难民为了躲避疯狂的诺克萨斯人，不得不沿着山路逃亡。山路曲折狭窄，逃难的人群一直蜿蜒到城外的河边，戒尽量克制住不去细看这支队伍背后的悲剧，这种悲剧会让他转变成另一种东西，一种他不停地逃避但心里却渴望成为的东西。一个跛脚的老头抓住了戒，他的一直眼睛被砸瞎了，黑乎乎的眼窝里渗出来脓，在另一只无神的眼球里，戒看到了城市中尸首遍野的幻象，仅仅是这一瞥，就让戒努力保持的理智开始崩坏。老头清了清嗓子，最后却没说话。

伽林的边缘，农户们的房子散落在河的两岸。铎尔的手下整挨家挨户地搜索并且处决叛军或者任何他们想让其是叛军的人。大约二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排列在路边。一个瓦斯塔亚的头颅缀在小路上，眼睛里依然保持着他死亡时的惊恐。

戒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呆滞了。当诺克萨斯人向他冲过来时，他依然在试图从这双眼睛里发掘有关战争的一切。曾经的艾欧尼亚人如同尊敬生命般尊敬着死亡。诺克萨斯人被死亡的恐惧驱动着，带着对生命本身的贪婪来到艾欧尼亚。他们病态地杀，病态地死，他们将死亡的丑陋淋漓尽致地展现给这片大陆上的每一个智慧生命。当这个可怜的瓦斯塔亚人在烈火环绕的城镇中逃命时，他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吓坏了，他会被面孔狞狰的刽子手砍断头颅，他会在扭曲中被烈火烧成黑炭，他会被在身上切开几个口子，而内脏在挣扎中涌出，他会被控制不住地流血，然后在迎来死亡，只不过这时，死亡对他来说不是自然生命的一个周期，而是极致的痛苦本身。

为首的三个诺克萨斯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戒切断了喉咙，其他十个诺克萨斯人立刻警惕地后退，并将戒包围起来。戒后悔了；这些诺克萨斯人早已习惯了杀戮，不像艾欧尼亚人第一次目睹死亡本身的恐怖属性，他们在不断的杀戮中麻木了，于是，对死亡的惊惧逐渐化为一种自残的扭曲快感。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在入侵之时便宣告了某种程度的胜利。戒需要更多，他需要让这些诺克萨斯人重新开始认识死亡，重新获得极致的恐惧体验。他不要让这些人在自己面前畏缩，他要让他们在全新的恐惧中诅咒自己的出生。戒接受了一个新使命，朝着那个吸引着他的幻想转化着，那个幻想正是不久后的自己。这便是狩猎诺克萨斯人的 “影子”诞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