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驿明明长着和他一样的脸,却要比他多了一分男人的成熟稳重,所以刘驿其实说的不错,刘樊寂的确比他俊秀,但这种俊秀,是属于一个男孩而并非男人。他正胡思乱想,却听见刘驿悄声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他瞧了瞧窗台,这种英式别墅的窗户开的并不算高。
等爬出了窗子,他这才知道窗子距离地面要远比他想的高多了。刘驿走上前:“你放松,把手伸给我。”刘樊寂乖乖伸出两只手,一副求抱的姿势让站在窗下的男人笑出了声。然后他不顾刘樊寂的窘迫,抱着他就向半开的侧门走过去,中途还坏心眼的掂了掂他,惹的他一阵抽气。
直到被扔上了吉普车的后座,刘樊寂才后知后觉的问:“这是去哪?”刘驿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飞了出去,然后是个很急的左转,后座上那青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门沿,惊呼一声“你慢点。”
刘驿果然慢了下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正揉着自己额头的青年,明明是同一张脸……但他厌恶自己的脸的同时却不由自主的喜欢他的脸。刘驿幻想自己能有这么一张纯粹的脸,但自己随即也被如此荒诞的想法逗笑了。
“我带你去见个人,我朋友。”刘樊寂却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见他的朋友。
直觉告诉他即使问了刘驿也肯定不会回答。
他们都变了。
刘驿:“你要学戏,为什么?”刘樊寂抬起头,从他的角度没法看到后视镜里那双深邃又澄澈的眼,所以他盯着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有些粗糙却宽厚的手上:“不知道。”
开车的男人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会说喜欢。”刘樊寂摇了摇头,但很快他意识到刘驿或许看不见。
“我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学唱戏?”
“不知道。”
于是刘驿说:“那我们换个话题,你想上哪所大学?”刘樊寂不知道为什么刘驿明知道他去唱戏还要问这个问题,但他很乖巧的回答:“燕大吧。”刘驿果然很感兴趣,那双原本深邃的眼都迸发出一阵光:“原来小寂喜欢北平?”
回答他的是沉默。
刘樊寂已经不想计算他来上海短短一天已经经历了多少令人尴尬的沉默了。
“喜欢这么?”刘樊寂听得有些愣。
“上海。喜欢吗?”这时刘驿已经停下了车,他眼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民居,两层的小楼,青瓦白墙的一排。
苏家的早餐很精致。精致的刘樊寂甚至是有些看不惯的。花瓷碗盛上燕麦,有些滑稽可笑。他吃着吃着,竟有些想念起自己家里的小米粥和小笼包了。
后来坐上来苏家的人力车,他望着一闪而过的坊市和人群。
上海究竟和绍兴有什么不同?
刘樊寂想告诉师傅不要那么快,他想仔细看看上海的人民是怎样生活的。 话还没说出,他就已经自觉的把话咽到肚子里了。
谁都不容易,哪里能为了自己耽误了别人一天的生意?
索性他闭上眼,自己幻想好了。再睁开眼,他轻轻勾起个笑,“喜欢。”
刘驿不回答,他敲响了那有些掉漆的黑木门。门那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很整齐的有力的脚步声。
门开了。
刘驿回过头。
他说:“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