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沈梦瑶的拖鞋还放在架子上，她还没回来，她去哪里了需要这么久吗？袁一琦翻出梯子，依照做摄影的经验，最好的位置在客厅角落的墙顶上，当她钻出孔把摄像头插好后，才督见摄像头旁边，也有三五个一 模一样大小的扎洞。
紧接着剧烈的晕眩感爆发，她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周遭的家具，米色桌布红色沙发，全都重叠起来混淆了，那几个渺小的孔，全都重成了一个。
撑起身子着把梯子收到杂货间里，她再也经受不住，倒进了沙发，腿还在地上。
“小黑？”
薰衣草夹杂着烟草香扑面。
…
她有些迷迷糊糊，沈梦瑶的表情也开始生重影。
“你去找领导要这么久吗？”
沈梦瑶把一罐糖塞进裤包里，把医生的劝告扔进了角落。
“吃了饭。”
“不准和别人吃饭，”
“好。”
“不准出门那么长时间。”
“好。”
“只能和我在一起。”
…
“沈梦瑶？”
“嗯。”
//
第七日
又是在客厅地板上被热醒。
她再也无法忍受，攀着沙发沿站扯下了摄像头。
去卧室里摸到手机。
三点半。
被子在沈梦瑶身上隆起一个紧绷的弧度。
她不想吵醒她。
连上蓝牙，手机屏中心的小圈打转几下。
她又感到嘴里满是甜味，想吐。
没等画面出现，她就跑进浴室抱着马桶，从一团乱麻里，她分辨出有几片白色的片状东西，已经碎烂的白色粉末。
胃里又是一阵痉挛，她可是一整天没吃东西，怎么还那么能吐。
出来时她顶着一副坍塌的身体和坍塌的感官，只想到要抱着沈梦瑶睡一觉，她开始想念烟草气，和薰衣草花香。
而手机已经熄灭了屏幕，摄像头让她方才的动作踢进了沙发底。
再次拿到手机时，沈梦瑶正找邻局借一口平底锅。她跟了出去，手上拿着焦糊的自家的锅。
邻居听罢就回房找寻一番，最后端出个崭新的锅来，那人对沈梦摇挠挠头笑，说自己一直点外卖都不用这些了。
“笑什么笑。”
袁一琦站在沈梦瑶身后，这么沉沉的讲出一句，沈梦瑶仿佛能听见她喉咙底部浓重的呼吸声。
那人惴惴的呆住几秒。
“笑都不行？你谁啊？”
“行了袁一琦，我们先回去，不好意思啊，锅……”
“拿去拿去。”
把袁一琦推进门后，她挨下一个耳光。然后转身去热煎饼了，袁一琦手还悬在半空，眼神空了下去。
“吃饭吧。”
“对不起...…”
“可好吃了，我妈妈教我做的。”
“对不起。”
//
第八日
这一天都觉得咽喉酸痛，照镜子发现脖颈上有一圈浅浅的红手印，触碰到就生疼。
沈梦瑶好似没看到一样，继续着家务，她说想出门买点油，就去自助的便利店里。
她看了接连两天的录像。
黑白录像中的自己在睡去不久后出卧室，来到客厅，开始翻动柜子，找到一瓶什么东西，抓出一把就狼吞虎咽。随后兀自蹲在地上，浑身触电般抽搐，胡乱抓身上，扯头发，死掐脖子…
画面里的脸猛然转过来，盯着摄像头，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
她就看着自己的脸，在冲自己笑。
屏幕里的人开始翻冰箱，拿到什么都往嘴里塞……
计时显示三分钟过后，卧室门再度被打开。
沈梦瑶出来了，沈梦瑶收起来柜子和瓶子，把一地的药片扫干净，将冰箱盖严实，那时候那个自己已经吃饱喝足一般，虚软下来，让沈梦瑶拖着回了房间。
视频最后，那个自己在进入房间的最后时刻抬头，朝摄像头比划一个嘴型。
“死了就好了。”
其实距离很远根本看不清楚。
袁一琦肌肉记忆般如是默念。 她看沈梦瑶在家借上厕所的理由补了三次妆。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血色全无，一副寡白样子，眼圈重到拉下来，唇是死皮纠缠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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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
她们还是如同每一天那样，过完了这一天，袁一琦睡下去，半小时后又悄悄下了床，来到客厅里坐着。
她要等，死撑着困也要等，因为要是睡着了，再醒来的，就不是她了，那是谁呢？不是她还有谁？
客厅窗户外还在亮，对门的酒吧两点关门。
两点，两点正，卧室里流出一段悠扬的前奏，她觉得很熟悉，四周也暗下来。
沈梦瑶在一分钟后踏出门，对上袁一琦看过来的目光，就这么沉默着，沈梦谣似乎在辨认什么，袁一琦在从那些辨认里分辨。
她辨认出结果了。
“小黑？”
“嗯？”
沈梦瑶长长舒一口气，然后笑了，昏暗的光下笑的很隐晦。
“你在这做什么呢？”
“我…”
她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睡觉吗？
“好。”
沈梦瑶睡的很死，她已经放宽了心，反复循坏的既定轨道出现偏差，如同火车越轨，那是再也回不去的。
午夜的袁一琦没有变化，她恢复了，她胜利了。
她终于等到了吗？
上午，街角菜场已经响起了卖豆角的吆喝，汽车轮番经过，压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早晨。
身旁空了，她撑了撑眼睛，起身去打开窗帘。
打开卧室门。
袁一琦就躺在客厅地板上，头发上散落着药片，瓶子已经空了，滚到了门前。
沈梦瑶垂下眼，那片蓬勃的早晨成为一个即将消散的梦。
她拨通了120。
在市医院联系上张断，她将袁一琦转到了私家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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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大脑会自动抹掉一些创伤性回忆。第一次，袁一琦在午夜吃一种处方药，因为药用过量导致内脏和神经损伤，躺了小半个月，醒来后，就不记得十天内所发生的。
这是第五个十天了。
除夕没熬过那场病，之后的药被换成了糖。
沈梦瑶坐在病床边上抽烟。
她其实不太有把握，每一次都能为袁一琦营造一个与先前一样的环境、家里陈设可以不改变，可时间走的货真价实。这实在是小概率事件，小概率能够从循环中逃脱。
这家私立医院不用任何手续，和熟人张昕联络好，就是袁一琦的单独隔离空间。张昕进来了。
问她讨来一支烟。
“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想劝劝你…”
“不用了。”
她将烟灰掉进纸杯里，转身对着袁一琦一双弯弯的眉。
“小黑，这是第五次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撑不住，下一次要是还没有转机，我就会放弃了。”
“虽然这么说过很多遍，但这一遍啊，我是认真的。”
“你可以自私到这么无休止的爱我，可是我还有生活，我还要生活的，你知道吗？”所以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我只是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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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吧，袁一琦。
活着干嘛呢？
活着…让沈梦瑶死吗？
所以在这之前。
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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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大亮，属于秋的温热与微凉。
她看见沈梦瑶推门进了病房，带来一盒早餐。
“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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