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禄“你说宁头儿跑了?!是什么意思?”
深夜,正在药房煎药的凝霜与元禄听到了丫鬟报来的消息,心下一沉,生怕出事。
“方才我去送药,就看见宁大人的床上空空的,之后就听到守城侍卫来报,说……说……有人骑马朝后山兰花林去了……”
元禄“宣平侯葬于何处?”
“就是后山兰花林。”
还没等丫鬟说完,元禄与凝霜便察觉事情不妙,相视一眼后便前后跑出了药房,想来宁远舟已经知道了如意战死的事,现在跑出去也只有一个地方要去——宣平侯陵墓。
不管宁远舟想要干什么,他们都必须立刻找到他,元禄一想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便越发加快了脚步,凝霜的体能并没有元禄那般良好,但也紧跟元禄之后,不敢慢下一步,一路上她心里一直念叨着:古哥哥,千万别出事。
后山的兰花林,现在正是时节,花开满枝,白如玉,艳如霞,如意被追封为宣平侯之后过,李同光便亲手操持了后事,将如意葬于此处,因为他了解他的师父,她爱自由,爱天地,定然会喜欢这里。
宁远舟刚醒,从皇宫一路策马到这里,体力有些透支,在看到林中墓穴之时,竟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等他看清墓碑上刻着的那几个昭示着他的如意就躺着这里的冰冷字样时,更是悲愤至极,突然感到喉头一甜,随即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来。
合县一役,死伤惨重,他本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以为自己会再一次失约于如意,可没曾想,他竟还活着,如意却不在了,这世间,没了如意,他宁远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儿,宁远舟拿出了防身用的匕首,猛地朝心口刺去,想着马上就会见到他的新婚妻子,他竟笑着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匕首快要靠近心脏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后面冲过来,预料中的刺痛感并没有来,等宁远舟缓缓睁眼,竟看见是凝霜双眼含泪地跪在他面前,右手正用尽全力地包住了他快要刺破心脏的匕首,哪怕匕首已经嵌进了手掌,也丝毫未减轻半分力量,只是一个劲儿地边落泪边摇头。
这是宁远舟醒来第而二次见到凝霜,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但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又没见过凝霜,自然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会替他挡刀。
看着凝霜的强行忍痛的样子,他不忍再伤害他人,终是放开了握着的匕首,浅浅地开口问道:
宁远舟“你......”
元禄“头儿!”
元禄慢凝霜一步赶到这里,便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在看着宁远舟满眼含泪的苍白模样,更是心疼,也跪到了他的身边,低垂着脑袋默默落泪。
宁远舟“元禄......”
再次看到安好的元禄,宁远舟有些破涕为笑,但又看到他跪在自己身旁默默流泪,更是悲怆,竟也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杨盈“远舟哥哥!远舟哥哥,你没事吧?”
正当宁远舟有些不知所措之时,林子里传来的杨盈急切地呼喊声,三人闻声望去,才看见是杨盈在李同光的陪护下朝这边跑了过来,看到宁远舟还安然地坐在如意的墓前,她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但随后便看到了凝霜仍在滴血的手,不禁加快了脚步,跑到了三人面前,也跪了下来看了看宁远舟,又轻轻地抬起凝霜的手,关切地问道:
杨盈“凝霜,你的手……”
凝霜不想让她担心,便忍着疼痛,用手语告诉杨盈自己没事。
“远舟哥哥,你别这样,如意姐,如意姐她也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别......”
在看到凝霜手上的刀伤和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时,杨盈便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远舟哥哥和如意姐伉俪情深,但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如意姐,再也不能失去远舟哥哥了。
宁远舟“阿盈,如意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两军交战那日,在宁远舟身受重伤失踪之后,梧国援军未到,但北磐仍旧不断进攻,如意主动请缨,假装安国皇后,向左贤王假意投诚,孤身进入北磐军营,拼尽全力,全歼北磐王室,随后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安国上下感念她的恩情,特追封她为宣平侯。
杨盈“如意姐说,你曾经说她是最好的刺客,这件事只能她去,她只是在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如果你在,也一定会支持她。”
杨盈边说边将藏在袖中的发簪递到了宁远舟的手上,看着这枚如意亲自为自己为自己选的发簪,宁远舟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如珠串一般滴落在发簪上。
是啊,他的如意向来如此,她是坚强的,是豁达的,他懂她,也明白她,可是这也并不能代表他能如此坦然地接受她的离开啊!
如今这世间,没了如意,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元禄“头儿,你好好的,如意姐会一直守着你,念着你的。”
元禄也紧紧地握住宁远舟的手,劝慰着。
李同光“宁远舟,你尽管去死,可惜的是,你和你那些兄弟誓死守卫的大梧,怕是要易主了。”
正当宁远舟悲怆难忍的时候,不远处站着的李同光冷冷地开了口,只是他的这句话,让宁远舟又是一惊,大梧易主是什么意思?丹阳王不是刚当上新帝,御驾亲征,大胜归去吗?!为何会易主?
宁远舟看了看李同光,知道他并未说谎,便又转头看向杨盈,问道:
“宁远舟怎么回事?”
杨盈本不想将此事告诉宁远舟,但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杨盈“皇嫂昨日送来密信,说丹阳皇兄在战时中了箭伤,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等回到梧国之后,便每日呕血,血量日益增多,御医说皇兄身中奇毒,如果没有解药,会在半月内,吐尽全身鲜血,内脏腐烂而亡。”
宁远舟听罢心头一震,这毒他从未听过,再看看元禄,他也是一脸震惊。
杨盈“远舟哥哥,我皇兄还有救吗?我......”
从一开始,杨盈就知道她的皇兄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且不说他们没有解药,现在他们连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解药。
宁远舟“阿盈,我......”
李同光“如今梧国上下也只靠着萧皇后瞒着,你猜她能瞒多久?到时内部大乱,章崧本就蠢蠢欲动,宁远舟,你说,梧国,会不会改姓章啊?!”
正当宁远舟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又被李同光打断了,这话也实在不假,如果新帝驾崩,梧国内部定会大乱,到时候章崧如果想要谋反,简直易如反掌,宁远舟虽想着远离朝堂,但他又如何真的能够躲开这些纷扰,他背负了这么多兄弟的使命,又如何能够真的做到袖手旁观。
凝霜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听到杨盈说起梧国新帝中毒的情况时,她已经清楚是什么毒了,此毒名为血殒,出自北磐巫医无涯之手,中毒之日在半月之内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吐血量也一天比一天增多,最终会因为内脏溃烂,失血过多而亡!
但这个毒她会解,这世间也只有她能解。
听着李同光的话,她也越来越焦急,虽然不清楚梧国新帝是个怎样的人,但她了解宁远舟,她知道梧国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六道堂那些死去的兄弟对他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连忙抓着杨盈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着什么。
“你是说,你能救我皇兄?”
杨盈明白了凝霜的意思,止住了眼泪,不敢相信地看着凝霜,追问道。
凝霜点了点头,表示确定,这也让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元禄看着凝霜笃定的神情,与杨盈更是相视一笑,便转头望向宁远舟,开口道:
“头儿,我们......”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面前这座新刻的墓碑,想着如意的模样,宁远舟终究叹了口气,做下了决定。
“回梧国吧,元禄,你去收拾一下,今日便启程。”
“凝霜大夫,要辛苦你与我们一同去大梧一趟了。”
凝霜笑着摇了摇头,她怎样都好,只要宁远舟能好好的。
见大家都没起身,宁远舟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催促着:
“去吧,我在这里多陪陪如意。”
“那远舟哥哥,我们先去收拾,等你回来。”
“头儿,我们先走了。”
杨盈知道宁远舟暂时不会再想不开,便也起身准备离开,元禄也明白宁远舟这是想跟如意单独待一会儿,也不再打扰,跟在杨盈身后,走了出去。
只有凝霜虽是跟着杨盈他们离开,但还是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宁远舟,杨盈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走近拍了拍她的背,开口道:
杨盈“放心,远舟哥哥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手伤得这么严重,回去要好好包扎。”
凝霜听着,点了点头,在杨盈的手里写下来几个字:你皇兄,放心。
杨盈突然有些感动地也点了点头,眼泪差点又掉了出来,恰逢李同光从身旁经过,她没有转身,只是朝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说了一句:
杨盈“刚才,谢谢你。”
杨盈知道,李同光刚才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是为了激起宁远舟生的斗志,让他不再有轻生的念头,相处了这么久,她也清楚她这个丈夫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该说一声谢谢。
只是李同光却被她这句谢谢给愣在了原地几秒,随即便好像被戳中心思一般,有些仓皇地加快了回府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