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刚回头，又看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眼眸亮得吓人，我被看得有点不舒服，略略移开了眼

“王缘主，不知你有何事？”“哦，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没有事的，云川道长，不必担心。”

王山止只是移开了按住我的手，嘴上那么说，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灼灼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看透

我正想开口，他倏地抢先一步，“云川道长，你，很喜欢沉香？”

我被他问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还行吧，毕竟这种香能安神助眠，最主要的是沉香对于修士有帮助，它可以帮助修士在打坐时安抚情绪，起到静心作用。不过，王缘主为何要这样问？”

王山止狡黠一笑，双手撑着长凳，慢悠悠地开口，“刚刚，你扶住我的时候，我闻到了沉香的味道，其次是昨天你问我去不去登仙台的时候，我也闻到了。”

“再者，”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唇，“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沉香味，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沉香。”

兴许我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毕竟我上山六年，经年累月地浸在弥漫着沉香味的房间里打坐，连沐浴时都洗不掉，仿佛已经融入了皮肉之中

我向他解释，“小道在房间里打坐时会焚烧沉香，然后是我也会用它来熏衣物，可能因为这两个原因吧，我身上的沉香味很浓。”

王山止一副了然的模样，我转移话题，“对了，王缘主有没有感到好一点呢？小道看你刚刚脸色不太好。”

他摆摆手，满脸的无所谓，“没事，老毛病了，以前也总是会这样，休息一下就好了。”

然后，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为了消除尴尬，我打破了僵局，“那个，王缘主会不会下围棋？”

“围棋？”他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念着这两个字

“这个嘛，我不会，云川道长可以教教我吗？”

我微笑着点头，“可以，很简单的，上手比较容易。”

王山止‘唰’地一下站起来，精神抖擞地，哪有半点刚才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兴冲冲地说，“我们去哪里下棋？”

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王缘主移步至长风亭。”

在去的路上，我们接连不断地听到了乐器的声音，“云川道长，你们还会演奏乐器？”王山止带着好奇与惊讶问我

我颔首，“对，而且这一听就是云栖师弟和云舒师兄他们在弹古筝。”

“那你会什么？”他又发问

我从道袍口袋中拿出了一截竹笛，递给他，“我会这个。”

王山止双手郑重地接过竹笛，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惊喜，把竹笛来来回回摸了个遍

突然，他摸到下面有一处不平整的地方，他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云川’二字

看完后，他还给了我，“那，云川道长，你能不能在我即将下山的时候，吹一首给我听听，就当给我饯行了。”

我点点头，“可以啊，不过王缘主什么时候下山呢？”

王山止思考了一会儿，“嗯，还有四天下山，那就在第六天的晚上，你去我那里一趟，怎么样？”

“行。”我同意了，很快，我们到了长风亭。有人经常来这里下棋，同时这里也是绝佳的观景场所

我拿出棋盘，指着中央的那一点，“看到了吧，这是天元，以它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移六格，东南，西南，西北，东北这四个方位移动至对角线处，这样就得到了八个方位，这八个方位叫做星位。”

介绍完棋盘后，我又拿出棋子，“棋子分为黑白两色，对局时，双方各执一色棋子，不过要黑先白后，并且交替下子，每次一子，下在非禁着点上的交叉处。”

接着，我讲了一些其他的规则，“懂了吗？”

我讲完之后，看了看王山止，感觉他有点雾里看花，看不真切的样子

但他点点头，“嗯，懂了，我们来试一试吧。”

看他兴致上来，我不再多言，“请吧，王缘主，黑子先行。”

王山止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捻起了一个黑子，轻轻地放在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吧嗒’声

之后他看向我，示意我下，我笑了笑，在距离黑子正西方向的一格处，放上了白子

他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把在手里捂了一会儿的黑子下在了白子的旁边

如此循环，几个回合下来，王山止明显处于下风

当他再次落下黑子后，我落下了白子，不紧不慢地说

“王缘主，一子落地，”我看了看棋盘，笑了一下，“满盘皆活啊，承让了，王缘主。”

王山止有点懊恼的看着棋局，突然指着处于西南方位的黑子，“我就不该把棋下在那里，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淡淡开口，“嗯，围棋讲究的就是大局观，从整体出发

并且这个道理可以推广到为人处世层面上去，黑白无常，棋局如人生，以人为棋，以天地为盘，识局者生，破局者存，掌局者赢，”

“而且，”我意味深长地说，“要赢在格局，方得进退自如，并且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矣。”

王山止细细品味了一番我刚刚说的话，恍然大悟，“对啊！从大局出发，谋划整体布局，落子入盘，我们都是自己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