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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儿还小…这么对孩子,是不是过于严苛了些…”范建盯着幕布,满脸的凝重。
“他早晚要来京都,天子脚下,京都水深,这都是保命的招数。”陈萍萍知这对一个孩子来说会很艰难,但实际看去,仍是觉得心下酸楚一片,“但是范闲,他很好,他很坚强。”
“他就必须要去京都吗…”范建看着稚嫩的孩子,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要经历的这一切,为人父母,免不了心疼,“待在澹州,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不好吗?”
范建的语气拔高了些许,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何老友如此执着要让范闲进京,在他看来,让这孩子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就够了。他了解李云潜,在那个人眼里,众生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让范闲去京都,一旦被绞进名利官场,等待他的就只有刀山血海!
“范建,我知道你心疼他,你不忍心。”陈萍萍也曾问过自己,若那孩子能活过来,自己到底能不能就那样铁了心地将他拉入这盘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大棋。
自从进了这方地界以来,他真真正正地看到了,感受到了这个孩子,明媚,欢快,俏皮,那双眼睛那颗心,都像极了他的母亲,而这些也让他意识到,这个孩子未来必定会走上和他母亲相同的道路,这是冥冥中的命运使然,这是他的宿命。
“但是范建你看看他,我想你心里也清楚,他注定会走上和他母亲相同的道路。”
“只要他存在于世,便挣脱不得。”
范建心里自然明白这一点,他看着这个孩子,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讶异于那双几乎和故人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神采,明媚张扬,赤诚真挚。
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愿看到这双眼睛沾染阴翳,更不愿看到月亮垂坠泥潭。
所以让所有人和事都冲他来吧,若做长辈的还不能为孩子们遮风挡雨,那他这把老骨头有何颜面立于此世?又有何颜面,在驾鹤西去之时,于阴曹地府内再见故人呢?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松口…”
“那这件事便不必再议。前路如何,我们各凭本事。”
两位长辈都是天生的倔脾气,他们认识了多久就吵了多久,范建觉得陈萍萍在一些事上太过绝情,而陈萍萍又认为范建在该做出决定时过于优柔寡断,然而即便是理念如此矛盾的这两位,却生生做了一辈子的好友。
陈萍萍自然感激范建,他当年刺杀庆帝,已然是抱了粉身碎骨的决心,然而计划失败,他被庆帝以凌迟之刑处死,碎成块的血肉被抛洒在江中,满朝文武乃至乡野莽夫都对他的名字避之不及,却只有范建还顾惜着他们多年的交情,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立了碑。
范闲像他母亲,然而也像极了范建,他和他的这位父亲一样,骨子里都是令人心醉的温柔。
这样的好孩子…
陈萍萍闭了闭眼。
“在他踏入这趟浑水之前,该给他选择的权利…”
陈萍萍了解自己,他派费介去澹州,一则是照料教导,二则是检验,若范闲成功出师,他便是鉴查院的提司,若不成,那便也罢了。
然而陈萍萍必定不会给范闲选择的权利,出师便是踏入这盘棋局的第一步,是不容拒绝的邀约,范闲没有余地去反悔。
但若重来一次…
陈萍萍想,他会多准备一封信———一张踏入他们这个世界的门票。
加入与否,范闲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