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弱金兴的上百次交战,让大辽各地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险象环生。
十几年来的赋税徭役,让辽国百姓苦不堪言,他们甚至拿起武器,与金人一道反抗盘剥他们的大辽朝廷。
位于中原大地的燕云十六州,因为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城墙坚固,加上耶律淳的励精图治,尚有繁华之状,辽金之战的烽火也尚未波及燕云十六州。
自辽宋澶渊之盟以来,一百多年里,这里的三百万百姓和二十万将士安享太平。
东京、上京、西京、中京失守以后,以南京城为首的燕云十六州,俨然成为辽、宋、金交界的孤城。
当年的万里河山大辽国,除了孤立在宋金边境的燕云十六州和位于漠北之北的可墩城以外,已经全部落入金国之手。
兵败如山倒并不可怕,国土沦丧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大辽君臣和将士们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窝里斗更是行中之行。
也正因此,大辽君臣谈金色变,说起女真就惶恐不安。
完颜皋、完颜宗翰仅仅带着三万大军千里而来,而且孤军深入,便让拥有数十万大军的耶律延禧带着大辽朝廷连连溃逃,最后逃无可逃,不知所终。
初春的阳光普照着燕云十六州的千里之地,这里有着受大奸臣萧奉先先被挫骨扬灰的喜悦,皇帝陛下耶律延禧不知所终的悲痛。
好在燕云十六州自成一系已久,大辽朝廷的悲痛和将士们的沮丧没有在燕云十六州数百万军民心中停留多久,他们更担心的是大辽朝廷风雨飘摇之际,燕云十六州该何去何从。
三月的鲜花次第放开,街头巷尾的大树开始长出嫩绿的新芽,南京城的百姓们合家欢乐,正在奔走相庆萧奉先身死,纷纷前往庙宇祈祷燕云十六州国富兵强,祈祷大辽头上尽是朗朗晴天。
秦晋国王耶律淳的府邸里面,耶律淳、萧普贤女、张琳、萧干、李处温、耶律大石、萧翰里剌、耶律松山、萧查阿拉布等痛哭流涕,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纵有春风吹过他们的脸颊,纵有百姓、富户、大族带着金银财宝前来抚慰,纵有二十万大军的同仇敌忾,他们的心中始终没有春天的微笑。
不一会儿,外表英武但内心颓废的耶律大石缓缓地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慢地走到众人中央,叹了口气后轻言细语地说道:
“各位大人,我大辽的大片国土已丢,燕云十六州已不容有失。
如今,皇上和朝廷大臣不知所终,生死未卜 ,大辽江山群龙无首,若长此以往,我燕云十六州将军心不稳,民心大乱啊。
因此,在此危难之际,风雨飘摇之际,生死存亡之际,必须有人站出来,号令大辽文武,稳住军心民心。
各位,秦晋国王耶律淳,乃太祖皇帝子孙,身份尊贵,功劳卓著,德高望重。
臣耶律大石呈请秦晋国王殿下继位称帝,稳住军心,保全燕云十六州这最后的希望。”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耶律大石之言打破了众人的沉思,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他们一脸疑惑的看着耶律大石,又目不转睛的看着耶律淳,谁也没有站出来接耶律大石的话。
可是,耶律淳却心有不悦,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愤怒的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呵斥道:
“大胆耶律大石,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别怪寡人不客气,将你斩首示众。”
不一会儿,一旁的张琳站了起来,施了个礼后说道:
“大石林牙言之有理,眼下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号令三军,否则燕云十六州的二十万大军和数百万百姓必乱,大辽最后的希望也就没了,而这个人非秦晋国王殿下不可。”
张琳缓缓地来到耶律大石的旁边,拉着他的手,一起向耶律淳跪下,郑重其事地说道:
“臣张琳,臣耶律大石,呈请秦晋国王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继位称帝,带领我等守好燕云十六州疆土。”
李处温、萧干、郭药师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
耶律淳顿感不安,缓缓的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说道:
“张琳大人、大石林牙,我耶律淳乃宗室贵胄,皇室宗亲,皇上的叔叔,非耶律章奴、萧奉先之流,尔等休要陷我于不义。”
“大王,正因为您好帝室之胄,因此国家有难,正需要您挺身而出,带领我大辽契丹人走出囹圄,请您登基称帝,号令群众,我耶律大石为您马首是瞻。”
“大王,我张琳唯您马首是瞻。”
二人说罢,萧干、李处温、耶郭药师、萧翰里剌、耶律松山、萧查阿拉布等随即跪下,劝说秦晋国相耶律淳登基称帝,号令群雄复兴大辽。
只有贤普贤女不知所措,不停地看着献媚的众人。
耶律淳勃然大怒,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耶律淳在道宗皇帝耶律洪基灵前发下毒誓,誓死效忠皇上陛下,怎能就此窃取大辽江山。”
话音刚落,耶律淳便携侧王妃萧普贤女拂袖而去。
夜深人静之际,耶律大石独自坐在南京城墙之上,看着数不尽的星星暗自流泪。
他的一妻两妾、五子三女在耶律延禧身边做人质,跟随耶律延禧等和大辽宗室亲贵们西逃,已经不知去踪,生死未卜。
年过三十的耶律大石已成孤家寡人,他已经生无可恋,若不是心存复兴大辽的念想,他恐怕早已自杀以谢天下了。
他继续看月亮,数星星,看着南京城内外不时熏起的袅袅炊烟,想着燕云十六州的繁华,想着帐下将士的义愤填膺。
他越想越不甘心,不甘心大辽最后的希望燕云十六州落入金人之手,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没错,哪怕有一丁点希望,我耶律大石都不能放弃,只有守住燕云十六州,城内的三百万百姓才能安享太平,大辽江山才能复兴。”
想着想着,他停止了哭泣,将一妻两妾、五子三女失踪的不快抛之脑后,快步向秦晋国王府邸跑去。
当他慢慢地靠近王府一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大惊失色后又高兴不已地说道:
“侧王妃娘娘,您何故在此?”
“重德,您的一席话很有道理,我萧普贤女仔细想来,若我燕云十六州城破,我等必然身首异处。
如今之际,唯有让我夫君耶律淳登基称帝,才能安抚燕云十六州三百万百姓和二十万将士之心,才能有一线希望。
可是,我夫君耶律淳也深知他若当了大辽的皇帝,无异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烘烤,恐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所以他不肯接受众人的提议称帝。
因此,我欲连夜联系军中将士和燕云十六州德高望重之人,劝说我夫君登基称帝,止住燕云十六州颓势。”
“萧普贤女姐姐深明大义,智谋过人,乃人中豪杰,巾帼英雄也,我耶律大石愿效犬马之劳。”
说罢,二人连夜出动,一起游走燕云十六州德高望重之人。
次日一早,耶律淳揉了揉眼睛,缓缓的走出府门,当他抬头一看,只见从他的秦晋国王府邸开始,数十万人依次在大街小巷长跪不起。
耶律大石、萧普贤女、萧干、张琳、李处温、郭药师、萧翰里剌、萧查阿拉布跪在前面。
他们的身后则是燕云十六州的文武将官、地主、僧侣、道士、学生、富户、商贾等等,不计其数。
耶律淳震惊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而跪下的数十万人以张琳和耶律大石为首,见到耶律淳开门而来后,立刻磕头说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等在此祭拜各路神明,望苍天保佑我燕云十六州国泰民安,保佑我大辽复兴有望。
天地神明在此见证,我等呈请秦晋国王耶律淳继承大辽王朝的皇帝大位,我等唯皇上之命是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二人带着跪着的数十万人向耶律淳磕头,行三跪九叩之礼,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样,耶律淳不得不登基称帝。
据史书记载,大辽保大二年三月,张琳、耶律大石、萧干、李处温等带着数十万军民,在南京城拥立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大辽皇帝,史称天锡皇帝。
耶律淳继位称帝以后,改年号为建福,改保大二年为建福元年,以燕云十六州和耶律淳为主的大辽王朝,史称“北辽”。
北辽王朝就这样在风雨飘摇之际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