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人走出房间,外面还没散去的人群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反应,有隐晦的失望,有大松一口气的放松,更多的是那种掩饰不了的惊讶。
不管人们怀有什么心思,有着怎样的目的,都不重要。
有交情的,上来打个招呼,聊几句,没有交情的,转身就走了。
人渐渐散去,场地一下子空旷起来了,天地间重归自然的寂静中。
老人稍稍挥手,驱退了要围上来的三个孩子,表示自己现在没有大碍,大家各行其事就好。
没有多说什么,老人说自己要出去散散心,让梦呓陪着他一起。
梦呓跟在老人身后,一种莫名的心酸止不住地涌上心头,眼前之人的背影,在辽阔的天地间行走着,显得十分落寞,一棵树上有几声鸟鸣叫着,说不出名字的鸟叫声,好像是在给两人送别。
老人走了一段距离后,就放慢了脚步,不再走得那么快。
渐渐的,两人的身影重合了。
风吹起老人的发梢,望着远处越发荒凉的地域,老人咧嘴笑了,对着身旁的梦呓说:“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
梦呓不懂,这本是男女之间告白的话语,老人的话让他内心泛起了一丝甜蜜的味道,受到了巨大的感动。
“我永远无法忘却,那个风雪交加的日子,我高兴地上街去置办节日的物品,鞭打着平日里的快马,我第一次觉得它不够快,真的。我晃晃悠悠,不知道买什么,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各式物品,我心里竟然有一丝空虚感,一种买什么都无所谓,买什么都无法填满内心的孤独。就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保佑,我看到了那么些进城来的穷人,每年这个时候,从各地都会涌来一大批。我只能停住,行一个崇高的注目礼,请不要怪我,我只有同情,我还远没有帮助他们的能力。在那批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们一家,为什么会一眼看到你们?你们是最特别的,不要不相信,别人都站在繁华的地方,乞求着别人的可怜。只有你们独自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像一朵孤傲的梅花盛开在寒风里,当时我的内心是腹诽的,很多人看向你们的位置都带着一种讽刺的意味。一家子穷人,却装着高洁,大家都是苦命人,高喊可怜可怜就行了,有什么高贵的?”
我想起了母亲,那个一辈子不肯弯腰的苦命人,即使遇到再困难的情况,她也会鼓励我们,明天会更好,她的眼中好像从来没有挫折,没有抱怨,却有一种莫大的力量,无惧风雨的力量。
那时,尽管我们站在风雪之中,尽管寻求着买家的光顾,尽管呼呼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向单衣里面灌,嘴唇发青,手指僵直,母亲却依旧站在那里,她站在最大的风口那里,最显目的位置。不仅为我们抵御着凉风,还是一种宣告,告诉其他人,人穷志不穷,你是人,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