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等待我的回应,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一眼看出你们一家不一般又怎样呢?当时我想,每年都会有几个自命不凡的人,最后不是被风沙淹没,不就是弯了腰卑微地继续活?”
老人继续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怀念:“你的母亲没有丝毫退缩,我看到她一直站在风口的位置,用自己的身躯向整个天地发出挑战,风沙拍在脸上,像迟钝的刀子一点点剜着外面的肉,难道不痛吗?风雪交加,寒冷在无时无刻的不经意间渗入每一个细胞,等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只留下僵硬的尸体了。”
我没有任何话可说,老人说的是严峻的现实,敢于抵御对抗天地的人,终会被磨蚀成累累白骨。
我望着面前的漫天荒野,感受着时紧时慢的风的攻击,不由自主地发散出我的思绪,感念着母亲。
母亲没有读过多少书,我们家里的条件不好,连着我也没有机会去读什么书。可是母亲却常常用她的行为教会了我们一系列道理——感恩、志气、坚韧、耐劳、苦中作乐等等。
这些大概是很珍贵的东西吧,我在后面成长过程中,见识到周围的人,也有自称读了多久多久书的人,却没有几人有这些品质,从他们羡慕目光中,我能猜测到,这大概是书本上也教不了的东西。
老人的白发在风中舞动中,他颇为感叹地说:“当时我突然觉得,你的母亲就好像是我的父亲一样,她的那种神情姿态,我也常常会在我父亲身上见到。只有一点不同,你的母亲是在你们面前做这些事,教育你们,我的父亲却从来默默一个人时,才表现他完全的真实。”
“天下的父母都有着共同的美好品质。”我说出了我的看法。
“是啊,这么多年不管我身在哪里,只要我遇到了别人家的父母对着自己的儿女表现了一定的爱护,我的心就会跳得很快,我就好像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做一个简单的孩子。”
“别人都以为我没有弱点,我知道他们怎么看我,他们以为我没有欲望,就是一个丝毫欲望杂念都没有的木头人,可被他们抛弃的那些简单朴素的回忆,却被我视为珍宝。”
“所以,我骑马上前,果然缘分不会错过,只可能迟到,猜测式的问询却果然联系起了从我父亲那时就留下的纽带。我拿着钱,原本准备买上节日的礼物的,却就这样,把你当作礼物买了回来。可这对你的母亲来说,绝对不是份礼物。”
这当然不是礼物,我想,对母亲来说,这就是痛苦,这就是一场灾难。从此她的孩子不再属于她,她的孩子今后若是遇到了困难,再也不能扑到她的怀里,喊一句:“妈,我怕。”
我无法回忆起有关母亲更多的细节,明明我们是最熟悉的人,每次我感到有话要说,可还未去尝试,脑海里就只剩了一片浆糊。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动物,有时候言语并不能表达出我所有的情感,而那种喉间的苦涩,却那么自然的侵占了我的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