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姜梨在相看人家,柳浣卿还在思考赵齐的事情,柳夫人却好生着急了起来:
柳夫人“这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夫君,阿梨在相看,你也不能落下了,你表哥明日休假回来,你们二人去踏青游玩一番,岂不是美哉?”
柳浣卿“娘亲,你往日不是都叫我可以慢慢选的吗?怎么这几日都这般着急了?”
柳夫人“玉儿,今时不同往日了。”
柳夫人握住了柳浣卿的手,眼底好像有黯然之色,可再抬头时,便只剩下了怅然:
柳夫人“朝中有意为圣上选秀,我的玉儿如此品貌,为娘实在放心不下。”
柳夫人“你也知道,我与你父亲从不期望你能入宫为妃,不过是盼着你能选一个自己欢喜的,日后好好过日子。”
一入宫门深似海。
那座宫城里有那么多女人争抢着同一个男人,一辈子都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囚笼里,柳夫人不愿让柳浣卿也成为其中之一,她这样向往自由的人,是不能被折去臂膀的。
柳夫人心里想的是,即便此刻她没有心上人不要紧,先定下婚约来,这样总算是有个保障。洪孝帝是个明君,不仅宽厚仁德,也有宏图大志,应当是不会做出‘谋夺臣妻’之事的,只要柳浣卿有了婚约在身,即便还不曾成婚,那也无忧了。
只是柳夫人不曾想到,又或者说,整个京城的人都不曾想到,只不过是于人群中多瞧了柳浣卿一眼,那英明神武的洪孝帝便对她魂牵梦萦、神魂颠倒,甚至不惜背上‘强抢臣妻’的恶名。
可见这过人的美貌,有时确实是会害死人的。
李宁知君子端方,很符合当下的小娘子们对如意郎君的幻想与期待。
郊外风景如画,柳浣卿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望着溪水里的石斑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她倏然叹了口气,神色郁郁。
李宁知闻声,几步坐至她身边:
李宁知“玉儿,可是有何处不适?”
柳浣卿“没有,只是我见这溪水中的鱼儿自由自在的,便想到自己,生而为人,好似从来都活在枷锁中。”
柳浣卿“我是女子,而世人则要求女子贤良淑德、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如今我是家中的女儿,尚有娘亲为我打点一切,可若是日后出嫁,便是旁人的新妇、当家的主母,家里的一应事务都要操持得井井有条,这样才能被夸一声‘贤妇’,才能让旁人也钦佩娘亲‘教女有方’,不叫我柳家成为京中的笑料。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活成旁人眼中的好模样,是半点也由不得自己的。”
这便是做女子的辛苦了。
圣上再推崇女学,这些女子也不能入朝为官,柳浣卿是家中独女,虽然柳元丰不曾提起要她招赘延续柳家香火,可柳浣卿却总觉得自己错就错在不是男儿身,叫家中平添了许多烦扰。
李宁知“玉儿,你可信我?”
柳浣卿“我自然信表哥。”
李宁知“姑母有意让你我结亲,今日我也不害怕坦诚告知于你,我心中是愿意的。此生若能娶玉儿为妻,李宁知绝不相负,若是食言而肥,便叫我万箭穿心而死,不得善……”
柳浣卿“表哥!”
柳浣卿“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时人重诺,更何况是如此重誓。
再说了,柳浣卿与李宁知相知多年,自然了解他的品行,且李家是柳夫人的娘家,舅舅与舅母一直都将柳浣卿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她知道自己若是嫁入李家必不会受委屈,可是……李宁知当真是她诚心想选吗?
不知为何,眼前隐约看见了一片红影,面纱之下的唇瓣又痛了起来,好似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始作俑者。
柳浣卿长睫微颤:
柳浣卿“表哥,你我兄妹多年,我也知你待我很好,只是此事实在有些仓促,我想再思量几日。”
见柳浣卿不曾即刻拒绝,李宁知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喜色:
李宁知“这是自然,不论你何时做出决定,我皆会等着你的。”
李宁知“玉儿,我只是想将我的心意告知于你,若你心中不愿,那也无妨,你我也终究还有兄妹之谊。”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背。
平心而论,李宁知会是个极好的夫君,至于萧蘅……柳浣卿无不怅然若失地想,柳夫人不会同意她嫁给萧蘅的,肃国公虽门第高贵,可正是因为柳元丰的权势在萧蘅之下,柳夫人才会更加担心护不住柳浣卿。
高攀总要受委屈的,而肃国公萧蘅在京中又名声不好,柳元丰都畏惧于他,柳夫人更不可能让柳浣卿拿自己的一生去赌萧蘅的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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