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浣卿回府之后,便去拜见了柳夫人,而柳夫人也正在房中等着她:
柳夫人“玉儿,你回来了。”
柳浣卿“是。我已经将那支花钗交给了阿梨,她看着很是欢喜。”
柳夫人“那就好。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柳夫人又慨叹了几句她和叶夫人的昔年情谊,见柳浣卿抿着唇一言不发,却瞧着神色忧虑,关怀道:
柳夫人“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柳浣卿“娘亲,姜三娘子及笄在即,姜府上下都在费力筹备,可阿梨住的院子却丝毫没有动静,若非我告知于她,她都不知道三娘子要及笄了。您说,这是不是姜大人和姜夫人有意为之?”
柳夫人“定然是了。”
柳夫人皱着眉,也是颇为姜梨不平:
柳夫人“我早说了,这继母终究不如自己的亲娘。外人总说季氏多么贤良淑德,可究竟内里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别说是季淑然了,即便是亲生父亲,受了枕头风,也是要忽视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正说话间,外头有人前来禀告,说是大夫已经请来了,请夫人示下。柳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柳夫人“叫他自去后院就是了,叫几个人盯着,回头有了结果再派人来禀报于我。”
柳浣卿“娘亲,是府中有何人身子不适吗?”
柳夫人“是你父亲的姨娘王氏,说是近日隐隐作呕,怕是有喜了,闹着要我请大夫来看。”
柳夫人“我不愿与她讲理,便顺了她的意思。”
王姨娘是柳元丰的妾室,年纪还轻,平日里也还算有宠,就是这性子颇为跋扈,若非还有柳夫人在上头顶着,只怕早就翻了天去了。
柳浣卿“娘亲……”
柳元丰年纪不小了,但膝下只有柳浣卿这一个女儿,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笑话他将要绝嗣,若是王姨娘当真有孕,对府中来说自是好事,但柳浣卿就怕柳夫人因此伤心。
柳夫人“我的好玉儿,你可千万不要钻了牛角尖。咱们是做家里主母的,是正室夫人,别说只是妾室之流,即便将来有个庶子庶女的,也是无妨。”
柳夫人“家里的庶子总要抱养到嫡母膝下抚养,我虽没有儿子,可若是你父亲哪个姨娘生育了,那不还是我的孩子?”
嫡母抱养庶子乃是天经地义,即使是柳元丰也不会阻止此事。无论是从礼法还是孝道上来说,这都是无可指摘的。
更何况柳夫人和柳元丰夫妻恩爱,那些妾室平日也不在柳夫人面前晃悠,她连这些女人都容忍了,怎么会容不下一个将会教养于自己眼前的庶子?
她如此豁达,柳浣卿也就放心了:
柳浣卿“娘亲大度,玉儿受教了。”
柳夫人“说到底,这世上就没有不喜欢美人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太难得。也是可惜了我的玉儿,你来这世上一遭,总是要受些磨难的。”
若是可以,柳夫人自然希望柳浣卿能与未来夫君琴瑟相和,但若是不能,即便可以和离,柳浣卿也终究是要受委屈的。
她虽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可红颜枯骨,人总是会老的。若色衰而爱驰,岂不是更加人肝肠寸断、心神俱伤?
柳浣卿“娘亲也信佛,佛家讲究轮回因果,女儿平日里跟随娘亲行善积德,定会结成善果的,若是今生不够顺遂,来世总能安然无忧的。”
柳浣卿其实不信来世今生,只是说着这话劝柳夫人安心罢了。
为人子女的,不令父母忧虑,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柳夫人治家有方,侍郎府规矩甚严,入夜之后,府中自然不再有人走动,柳浣卿静静地坐着,看着镜中的那张如花容颜,世人皆赞叹她的美貌,每每出行便在市井之中引人伸颈而望,可她从不认为这是她的福气。
史书上记载着那些容貌太美的女子,往往都难得善终。柳浣卿也害怕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仲春“娘子,姜二娘子送了封信过来。”
仲春从外头推开门走进,将信封交给了柳浣卿之后,便站在她身后替她拆解发髻,动作轻柔地替她卸下钗环。
待柳浣卿看完了信纸,她道:
柳浣卿“仲春,你去交代一声,三日之后我们去寻阿梨出行。”
仲春“娘子可是要与姜二娘子出去采买什么东西吗?”
柳浣卿“阿梨说,她想为三娘子买些及笄的礼物,却对京城不够熟悉,所以邀我同行。”
这些都是小事,柳浣卿自然能帮则帮。
只是按照姜梨信中的口吻,她好像已经对出席姜若瑶的及笄礼一事胸有成竹了。
既然如此,那柳浣卿与她同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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