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的梨花树还未抽芽,一派萧索落寞之景。
晚秋喜欢梨花,她总说梨花忠贞高雅,是春天的使者,更是生命的迭代延续。
清风摇着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她在梨花下,着紫衣翩跹起舞,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又随着身体浮动落入泥土。
梨花开了又开,你不在,我该去哪寻你共赏这春日盛景?
木门“吱呀”作响,北冥正扶着门框走出来。身居高位,心里不能只装着儿女情长,继任庄主之位二十余年,曾经的苦寒之地,如今却时和年丰,民安物帛。
罕见的,他的眼底露出一抹哀伤,望向梨花树的瞬间,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河的左岸。
花雨落满天,一阵风掀开了回忆,紫衣女子站在树下,轻轻将吹乱的发丝绾在耳后。
北冥正扶着门框的手渐渐滑落,一霎间,泪水夺眶而出,他跌跌撞撞向梨花树跑去,想将女子拥入怀抱。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晚秋化作一片光影,散落在空中,抓不着,留不住。
北冥正怅然,泪水滴在雪地里,喉头发紧,呢喃道:“我只想……再抱抱你。”
岁月里浮浮沉沉的,是缘分,但缘分又不过聚散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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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清每日按时出入庄主府,从不缺席,去了北冥雪的院子,又去政殿指导北冥雷办公,几日下来,解决了雪庄几处不合理的军事布局,这才让北冥雷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些。
青阳曜灵,和风容与。
姜元修仔细将药草平摊在圆簸箕中,抬眸看了眼日头,扫了一眼药草,抬脚往回走。
宋玄清大步流星跨进庄主府,径直走向姜元修,拉他到府外一处酒楼。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运用扶光神的力量,你是在拿天下人的生命开玩笑?”宋玄清面色凝重如铁,眸底寒光乍现,死死盯着姜元修。
“你不想救她吗?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救她。”姜元修回想起那日的谈话,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宋玄清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指关节微微泛白:“我是要救她,不过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说我保护不了她。”姜元修兀自斟了杯茶,轻笑道:“我的确保护不了她,我只能尽力让她活着。”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上古世纪,神农尝断肠草后,中毒身亡,神农鞭灵力分散成神农兽,大多归隐居于楚地诡秘幽深的山林中,
佑元九年,姜元修离开家乡,被族中长老挑选中,前往北冥雪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与旁人的不同,血红色的眼眸,将化作一把钥匙,启动那道“催命符”。
扶光神是世间最后的希望,他的使命,是加速扶光神的死亡。
可他不干,他不甘。那年的大雪他记了很久,只因那是两人第一次相遇。
姜元修并非名字,而是每代化作人形到神农兽的代称,相当于职位名称。他起初不在意,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化形,北冥雪也只唤他“神农兽”。
可后来,北冥雪渐渐发现了他的小习惯,他会在阿雪温书时叼来披风,风雪夜,他怕小姑娘一个人害怕,静静蹲在她身边守着她。
小姑娘眸中星河流转,笑着喊他“蹲蹲”。那一夜,他只是她的蹲蹲。
对于这份感情,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眼就能看到的结局,可他仍旧用了十几年,走入泥沼,无法自拔。
他没有给宋玄清说话到机会,盯着茶水自顾自的说着:“我心甘情愿,她不知道最好,不要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这是生死局,我全押,我要让阿雪活下去。”姜元修拿起茶壶,小心翼翼地为宋玄清斟满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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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府的书房有一层专门放置古籍,记载扶光神相关知识的册子,姜元修昨夜放了上去,按照北冥雪的性子,这时应该已经翻出来了。
他不担心她看不懂。
北冥雪搬来把梯子,书架顶层的书籍几乎是些鬼怪异闻,她不感兴趣。几天不打扫,便落满了灰,她拿起书,一格一格下了梯子。
她将鬼怪异闻的书放到一边,只剩下一本封面雕刻着巨大扶桑树的古籍,吸引了她的目光。
翻开看来,先是介绍了扶光神,再介绍子归锁,最后附带召唤子归锁的咒语。她轻声念着书上的咒语:“以日月为信,引扶桑之光,天地共鸣。”眼前浮现出一枚玉佩。
北冥雪伸手握住,玉佩与书上的绘图不一样,书上的玉佩雕花印刻神圣庄严,而她手里这块,只有一点圆形凹槽。
再往后看去,却是空白页。没有指明启动子归锁的方法,只能靠她自己去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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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的伊耆国传来书信,邀请北冥雪庄的少庄主和小姐,于上元节赴宴。
接到信的北冥正惊得滴了一滴墨在衣服上。阿雪身份才曝光,怎么那边就知道消息了?
北冥正急召两人前来,将书信交给北冥雷。
“为什么邀请我们去?”北冥雷暂时不知阿雪额间图腾的意义,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是花钿,贴着玩玩儿。
北冥雪撇到信笺上的落款:伊耆宿舟。
“或许是有要事呢?大哥,我们快去吧,明日便是上元节了。”北冥雪心里装着事,在雪庄得不到解答,或许母亲的故乡,能助她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