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明确写到要带姜元修一起去,伊耆国派来风神飞廉,鸟身鹿头,身上有豹子花纹,一对火红的翅膀,带着古怪的角和蛇尾。
见他们走出政殿,微微低首,十方明亮默默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风伯”。
“在下神兽飞廉,奉元首之命,来接少庄主和小姐前往伊耆国。”
北冥雷低声应下,坐上飞廉,十方明亮载着北冥雪和神农兽,飞廉振动翅膀,升上天空,引着他们去往伊耆国。
飞廉不喜说话,北冥雷皱着眉,一路亦是沉默寡言。北冥雪抱着神农兽,余光多次瞥见飞廉回头,目光停留在她额间的图腾上,神色凝重,又迅速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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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耆国位于南宫城北方,也是一个未接受玉龙国管理的区域,但此地人杰地灵,几百年来从未出过灾祸,传言是百草谷内一棵巨大的古树,守护着伊耆国国运百年兴盛。
若说南宫城四季如春,那伊耆国便是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动植物种类丰富,药用植物超过1800种;还先后发现了30多种白化动物,如白林麝、白鬣羚、白蛇、白熊等。
香溪河上游有一座桃源仙寺,这里不仅遍布松杉翠竹,还有各类花树,从上空俯瞰,宛如人间仙境。
日暮时分,飞廉降落在元首宫前,松杉翠竹掩映着元首宫的大门。
树荫下,少年身着玄色圆领袍,衣身用银线绣了狮子,祥云暗纹在光下若隐若现。
飞廉向他走去,少年抬起头来,青丝绾成发髻其上套以发冠,显得清爽利落。
“元首,您怎么亲自来了?”
少年没有答话,抚摸着它的角,将目光移向北冥雷和北冥雪,他的声音清澈明亮,仿若清晨的鸟鸣:“表哥,表妹。”
北冥雷挑眉,顺势将北冥雪护在身后:“你乱喊什么?”
少年轻轻笑着:“嘉懿大长公主是你们的母亲,又是我的姑姑,自然是一家人,这样喊显得亲切。”
“表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耆宿舟。”伊耆国向来愿意给晚辈更多的机会施展政治抱负,讲究的是实干能力,前任元首伊耆明松正值壮年,却让位给儿子。
世人皆言伊耆氏乃人中龙凤,事实亦如此,每任元首在位期间,做出的功绩要经过人民评选,才可考虑下一任元首人选。
北冥雷对母亲的记忆有些模糊,依稀记得也姓伊耆,是从南方嫁来的,他回头看了眼北冥雪,她的神情淡然如常,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阿雪,你?”
“大哥,我知道。”
她知道了母亲的身份,更知道了传承的使命,只是这一切,她的大哥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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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耆宿舟带着他们进了宫,祥明殿内,只有神色威严的老者和静心研磨的中年男子。
老者握紧了圈椅的把手,目光眺向远方,中年男子在纸上默下一首诗,放下笔,斟了杯茶递给老者:“父亲,今天是阿雷和阿雪第一次回来,您坐在这儿一整天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就在这儿,等孩子们回来,立马就能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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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北冥正和伊耆晚秋在一起,伊耆渊并未反对,他深知女儿的命运,却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年的除夕比较早,还有二十天,伊耆国的焰火便会升空,远在雪庄的她也能看见。
只差一点点,他便能和女儿再见一面了。
伊耆国的冬天也会下雪,他清晰的记得,晚秋死讯传来时,他手里拿着晚秋小时候写的诗,还和伊耆明松调侃道:“简直是胡乱写。”
伊耆渊独自站在回廊下,因神树庇佑,元始天魔的袭扰没有打破伊耆国的平静。
神树守护者注意到扶桑树的异动,树身散发着金光,片刻后,枝头多出一颗金色的小果实。
历代扶光神牺牲后,都会化作一颗果实,回到扶桑树,成为滋养它的一部分。
伊耆渊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夜深人静,他将晚秋的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那道通向宫外的小径,似乎还有女子的笑声与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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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耆宿舟领着两人一兽回到祥明殿,伊耆渊一见到两人便热情的迎了上去,他如今年过古稀,仍旧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阿雷,阿雪,终于回来了。”伊耆渊的眉眼罕见柔和了下来,尽是分别已久的思念。
“外公,舅舅。”北冥雪乖巧道。
北冥雷诧异的看着她,不自在的喊出这两个称呼,他已经习惯了没有亲戚的生活,这种场合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你跟我来。”伊耆明松及时出手,揽住北冥雷的肩,又顺便拉走了伊耆明松。
祥明殿内,伊耆渊忍住心中的哀痛:“阿雪,我想你是知道外公为何让你们来的吧?”
北冥雪点头。
“你们的母亲,也是扶光神。”伊耆渊顿了顿:“我改变不了命运。”
北冥雪垂下眼眸,握住伊耆渊长满茧子的手:“外公,我不怕,牺牲一个人可以拯救这个世界,我觉得很好啊!”
伊耆渊注视着她,仿佛看到了晚秋年少时,她笑得温婉,恰如春风拂冬雪。
她明白,这是个人生死与国家命运的选择,国亡,亦己亡。生命是卑微的,所以她选择牺牲自己,护佑众生。
神农兽站在她身后,眸光暗淡。
阿雪小姐,我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