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是位沈阳人,年轻时在那也是位女侠。阿勒泰是她的江湖,她最擅长的招式是神龙摆尾…谁能想到这位女侠最喜欢吃的食物是土豆呢…”
文秀趴在桌子上写着奶奶,在她的印象里奶奶年轻时是模糊的,大多数是从张凤侠嘴里得知她的故事。刘老师建议她写些人物小传,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奶奶。这位远离家乡的人,理应回到她的土地,她只好先在笔下完成这个夙愿。
即使给她配备的有电脑,但她还是习惯用最传统的写来记录,这是一个静心的过程。有了这个过程,她才会写出满意的结局。
“文秀,这位是禾铎,是新来的同事,主要负责文章的宣传和发行。”小张从外面带进来个人,文秀起身迎接,看他后面的姑娘,大方的笑笑。
“这位是李文秀,大作家。”小张夸大的说。
“没有,他逗你玩儿呢。”文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的头发,对禾铎眨眨眼。
“你好,我看了你的文章,写的很棒,很吸引人。”禾铎伸出手打招呼,文秀握住她的手,这样算是认识了。
文秀和禾铎很快熟络起来,她从前不是个善于社交和表达的人,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总是觉得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跟藕似的,可能禾铎是她的同龄人,可能是对方更善于交际,让她不会感到不适。交到朋友是很好的事嘛,她和名字一定都不像,“铎”意味慎重,威望之意,和她的姓正好中和了。
“这么说,你在阿勒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怪不得写的这么好,有机会我也去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这么好。”禾铎端着杯子,看着李文秀说。冬天她的手整天缩在袖子里,只有端热水的时候才愿意拿出来。
“你肯定会喜欢的,还能学骑马,吹着微风,不注意一天就过去了。”文秀想起草原上的生活,不由得想起张凤侠和奶奶,想到阿依别克大叔、江布尔、库兰他们,还有…巴太。
“我妈妈今天来了城里进货,等会就能看见她了。”早上张凤侠给文秀打电话,说了来进货的事,她把奶奶安顿在文秀那就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了。所以文秀期待着今天不要加班。
托肯怀孕已经四个月了,文秀在写作之余经常去饭馆照顾生意,有时候看托肯难受完又要回饭店她就忍不住心酸,想都没想自己怀孕的事情。
“奶奶!奶奶你好吗?文秀!好朋友,你又来啦!”文秀将奶奶带来了托肯这,让叶尔达那和娜迪拉陪她玩,因为他俩愿意听奶奶吹牛。
她扶着托肯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缩了缩手。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等他出来,叫你干妈!”这个未出世的小家伙就这样获得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干妈,托肯还知道啥是干妈呢,朝戈没少教她普通话。
文秀拉着奶奶的手,给她喂面。本来托肯要招待她们,文秀费了老大劲才按住她让她消停。
“你这面不好吃,我要吃土豆。”奶奶把嘴里面吞下去才说话,挺好,糊涂的还知道嘴里有饭不说话。
“天天吃怎么行,您孙女做的还不好吃。”文秀无语了,早知道给她封了土豆女侠了。
“你欺负我,我要回沈阳!”
奶奶又不安分起来,说实话。文秀真动了这个念头,但转眼就熄灭了,奶奶现在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再说她也不敢保证把她安全的带回去,她也不知道奶奶的家乡具体在哪。
“您乖乖吃饭,饭吃完就回去了。”
“我三十八了,早不好骗了。”
文秀不再管她,扭头吃自己的了。
刚到这里时还有南迁的驼队经过,钱煜请他们帮忙找人,只不过杳无音信。
他和巴太站在沙丘上,长时间目送他们远去,为此来打发时间。他跟随着巴太和羊群走来走去,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一天24小时跟着羊群转悠,这样的寂寞,只有尝过才知道。
“寂寞?还好吧。我们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巴太听他问的问题,不以为然的笑笑。说寂寞也不至于,他只是有点想念在马场训马的生活,总比放羊有意思。
钱煜记得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冬宰了。
冬宰是他们入冬前的重大战备行动,在接下来漫长的冬天里,这是绝妙的安慰。
因为多了一个人,苏力坦决定再宰杀一只羊。钱煜自告奋勇的去抓。只不过他毫无经验,在羊圈里就像小狗一样被耍的团团转。巴太看不下去了,跨进去精准的抓到了一只,被抓住的羊叫的撕心裂肺,但在他手下就别想逃过了。
“宰杀它们之前给它们喂些东西,这样让它们离开的不太委屈。”巴太向他解释到,他手里抓着相机,因着寒冷的天气,他的设备不定时的会失灵,他只能在平日里捂在怀中,走哪里都带着。
就像现在这些时刻,他拍下离开的生灵、他们真诚的巴塔(祷辞),看他们把肉抬进毡房、悬挂在房梁上。
只有原地的羊头提醒着他—这是最原始的方式。
到最后钱煜已经不跟着巴太放羊了,他负责在周围采雪,每天巴巴的坐在收音机旁听着天气预报,期待雪的来临,毕竟它实在是太重要了。
它主要的功能是用来煮茶,苏力坦和巴太都爱喝,为了维持能量,他们每天都要喝好几壶。如果他要洗衣服,还得另外去采。
巴太教了他采的方法,因为他总是把混了牛羊粪和沙子的雪带回来,要沉淀很久才能使用。
“月光摇曳在地面上
周围开始泛起模糊的光
原野沐浴在月光下
我无法自拔的迷恋月光的美
啊~月光啊”
这是钱煜经常听到巴太唱的歌,他唱歌时神情温柔,满眼都是说不出的柔情,让他一阵牙酸。
“钱鱼,你不懂~哈哈哈”巴太发不好煜的音,直接喊他钱鱼,他纠正了好几次没有用便任由他这样叫了。
“是是是我不懂,李文秀懂。”
“这还用说?”
他仿佛听不出来钱煜话里的调侃,只是关于她的,他都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