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烛光摇曳着，仿佛燃起了一把火，把所有的空气都煎熬的炽热。

只裹着一层嫣红外衫的美人艳若盛放的山茶，热烈馥郁，却带着一抹欲说还休的旖旎风情。一把纤腰窈窕柔韧，扭出了勾魂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抬手，胸前薄被滑落，原本便是散开的衣衫散的更大了些，在胸口投出暧昧的红。美人纤纤红酥手白皙柔嫩，五指修长，在烛光下微微发光。

“为什么不过来。”眉如远山含云雾，此刻微微蹙起，无限哀怨与娇嗔让人心折。她是阴暗的、妖媚的、邪恶的，她是怨恨与欲望的化身。

展昭艰难的移开视线，只觉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姑娘你……”南侠虽曾是江湖侠客，却不曾染上那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轻浮浪荡的习性。少年时在少林寺修行，之后因为一起命案而结识包拯，从此下定决心投身朝廷，只为了荡涤罪恶、把恶人全部投入监牢之中受律法惩处。男人的本性让展昭目眩神迷，而他的修养和侠气却让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一个好好的姑娘，若不是被逼无奈，又如何要如此行事，对他一个方一见面的陌生人如此。

“姑娘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就是。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帮姑娘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

素手掩着红唇，几个字被她说的宛若调情，长眉挑起，腰肢在宽松外衫里面如柳枝一半婀娜多姿。玉色的长腿被红纱遮挡着，时隐时现、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现在唯一有眼福的人却像是个兔子一样，耳朵红彤彤的、脸上也红彤彤的，侧着脸不肯多看，甚至只要轻轻一声响，这只受了惊的兔子就会一跳三尺高、立刻跑的无影无踪。

耳边是低低的一声哼笑，暖香恰如情浓。

纤细柔软的手搭在肩上，冰冷指尖触到了脖颈，美人侧首，发丝便柔柔的从一侧滑落，几根黑色衬得曲线优美的肩颈越发白皙。

她像是一只俯首的鹤。即使做着这种姿态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你怕我？”

带着馨香的吐息洒在耳侧，展昭突然战栗。香气，热度，无边的昏沉，一切都是朦胧的，只有落在耳边的吻清晰的过分。

柔软落在耳边，又在脑海中一次次回放。饱满的唇瓣先是轻轻碰触上去，然后被压的变形。唇脂滑腻若花瓣，美人巧笑倩兮，幽幽暗香不绝。

“姑娘，你不必如此……”

展昭这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沙哑。像是在沙漠里面干渴了许久的迷途行人。

而他的绿洲，他的甘泉，也是他罪恶的深渊。

“公子……”美人轻音柔媚，轻飘飘的撩人，尾音颤若一片鸿羽。“我好冷啊……”

她无力的倒在展昭身上，手臂似是纤弱的藤蔓，紧紧的攀附在展昭的身躯上，而美人如花的娇颜便依偎在展昭的颈间，侧脸蹭着他的颈窝，眼尾的睫羽轻轻擦过侠客的皮肤，带来一阵痒意。

“你不该——”

展昭推拒的手突然僵住。

她的身体柔若无骨，洁若白玉美人，纤细又丰腴、皮肤凉滑而细嫩。一层薄纱完全遮不住什么，手一碰上去就好像直接摸到了美人的身子一般。

妖媚佳人却是柔柔的笑了起来，吻过展昭侧脸。

一下，又一下。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若再纯洁不过的稚子，却行着此等——此等出格之事。

“公子……大人。”

落在肩上的手悠悠向下，指尖若即若离、带来一阵酥麻。

她勾住了展昭的腰带，像是猎人抓住了猎物的脖颈。

美人容色无边姝丽，笑意妩媚自得。她是个再好不过的猎人，没人能逃得过她的掌心。

纤纤玉指勾了勾，展昭这个鼎鼎有名的大侠挡得了再锋利不过的刀剑，却挡不住美人的轻轻一拽。

美人身上红纱被惊的飘起，然后缓缓落下。

小屋里，美人把剑客推倒在一方小小的床榻之上，一手拨开了乱发，半阖着眸子俯身去亲吻他紧抿的唇。

侠客的唇薄而冷，颜色既不艳丽也不浅淡，而是恰到好处的绯色。

美人骄矜如猫，低头蹭了蹭展昭的脸，饱满红唇贴住他的唇瓣，一下又一下的磨蹭。展昭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此刻挣扎不得，一动就会冒犯佳人，可是若是真的不动岂不是成了欲迎还拒。而现在……若是唇瓣略一开合，只怕是会再发生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舌尖怯怯的点过南侠的唇，美人压着他的手腕，垂首探去。展昭也顾不得什么冒犯不冒犯，只想挣扎着推开身上的红衣美人，结果却发现她纤细的手腕似是有万钧神力，竟然让他一点也挣扎不了。

冷香侵入唇齿，灵巧磨蹭着，呼吸声渐渐急促。黏腻又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

只是一个吻。

半晌，美人才舍得放开了展昭的唇，犹嫌不足的舔了舔被磨的发红的唇瓣，眼尾红的似血，餍足的神情妩媚撩人。

“快点离开这里。”

凉滑黑发水一般流泻到展昭脸侧，留下一阵酥麻痒意。展昭心中似是有电光闪过，他突然握住了美人皓腕。

门外求救的柔弱女子，带着泪的怨恨秋瞳，还有画像上无路可逃的佳人。

三张脸渐渐重合到一起，让展昭恍然大悟，被这种难以启齿情况搅乱的思绪重新清晰了起来。

她们是一个人。

甚至，展昭有了更多的想法。

快点离开这里……与他说过这话的只有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个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一个就是眼前的绝色佳人，另一个则是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的、身上的人皮已经尽数剥落的村长。

再往深处想想，之前他便觉得在门外低泣求救的女子似是有些不对，又在这里见证了种种奇异之事，那为什么不能把她与神鬼联系起来呢。

想通了这一关窍，展昭只觉得屋子里突然也寒凉了起来，颇有些鬼气森森的样子。背对着他的美人窈窕婀娜，衣衫里面隐隐透出玉色，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青丝披散却不见蓬乱，一截皓腕被他握住，纤细柔软的手无力的垂着，指尖上上鲜红的蔻丹。

美人转过身来，殷红嘴唇恍若花瓣，粉面桃腮、眼若秋水，似有情还羞、若嗔视含愁。

她的眼下是眉骨与睫毛压出的一片阴影，在无声的寂静里面，却显出一种鬼魅的森然来。

“姑娘为什么想让我离开？”展昭觉得她对自己并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如果有恶意，又为什么要一直提醒他离开这个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地方呢？

“快离开吧。”她叹息一声，纤纤素手捧起展昭的手。比起女子柔软的柔荑，展昭的手要更大，而且因为常年练剑，手上难免粗糙了一些，带着经年积累的茧子。掌心干燥炽热，几乎衬得她的手像一块冰。

她把展昭的食指含入口中，口腔内的温度更是寒凉——这是展昭的第一反应，随即，不等他做什么，指尖上便传来一阵痛意。

“我之前不知……只是您实在是个好人。”美人眼睫卷翘，眼尾一颗朱砂痣若隐若现。“如果您不离开，就会像我一样……”

玉雕一般的美人脸上突然出现裂痕，然后轰然崩塌，化作一地的碎肉，被勉强还算完整的美人皮包裹着，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现在，展昭不用再纠结真与假了。

若说之前看到的可能是假的、是什么毒药野菌下生出来的幻觉，但是现在展昭却可以确定自己很清醒。

更不必说他们曾经……

这世上真有鬼物？这是展昭的第一个念头。

而这女子死状如此凄惨，必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扒皮不算，还要把人剁成碎块，便是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那女子还一直提醒他快走，不似那种坏心之人，那就更为恶劣了。

既然真有鬼物存在，那他之前看到的也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村长父子已经死了，陆大看着也不是很正常，很有可能在他跑出去之后也遭遇了不测。现在的疑点有三，村长几人的死究竟是被害还是被报复，借用村长的身体催促他快走的到底是不是村长本人，以及杀人的存在为什么不对他这个同样在场的人动手。

这个村子里肯定发生过恶劣的杀人案这件事倒是没有疑问了。只是莫说是凶手，便是死者也难以找到。展昭又想起了自己床上的那卷美人图，画中人和刚才的女鬼生着一样的脸。

展昭再去寻时，却见不得美人图的踪影了。

情况不明，展昭也没有随意出门。等他捋好了心中所想之事，展昭却突然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绝没有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在空想上，正如这天黑的奇怪，现在亮的更是不寻常。在天亮了的一瞬间，整座院落好像都“活”了起来。男子张扬的笑声，还有女子的娇笑，来往行人的脚步声，以及洒扫的声音。

展昭推开门，院子里面一片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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