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魏尔伦他没有太多异常，只是好像交了朋友。”兰波尽量撇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想帮魏尔伦一把。

波德莱尔怎么可能看不起小徒弟的心思。平时兰波对魏尔伦可是好的很，现在倒是开始公事公办的叫魏尔伦了。看样子他是忘了魏尔伦原本是他自己的姓氏了。

没有兴趣继续听小徒弟求情的恶之花嗤笑一声，然后便断了通讯。

兰波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波德莱尔的短信。

【魏尔伦任务完成之后立刻把他带到实验室】

兰波和睦，只觉得身上冷的厉害。他的搭档究竟做了什么，突然让老师改变了主意，坚决要执行洗脑计划。

这件事一定和魏尔伦的改变有关，事情的关键就是兰波想接触但是没机会接触的那个人。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插手了。

魏尔伦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

他很轻松的灌醉了目标，用自己的异能摸走了U盘，交接到了自己人的手里。接下来只要再拖上一会，把U盘物归原主之后再脱身就可以了。

魏尔伦扮演的是一个出卖自己攀附权贵的角色，只要魏尔伦肯放低身段，凭借着他的那张脸，扮演这种角色来钓目标人物简直易如反掌。他对这方面没什么羞耻心，甚至魏尔伦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只是兰波教过他该如何做，魏尔伦在任务中用出这种手段就是了。只不过，对方的骚扰让他有些不耐，不过这也在忍受范围之内。

突然，魏尔伦僵住了。

来不及反应，他下意识就打晕了正想亲近他的任务目标，然后后退几步。

魏尔伦并没有发现对方。但是他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

素来没什么羞耻心的法国谍报员突然有些抗拒。他不想让顾酒看到这一幕，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无名的焦躁野火在心中熊熊燃烧，魏尔伦第一次看到顾酒冷淡的、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然后，她微微扬起了头。

白皙的脖颈拉出漂亮的线条，她微抬着头的样子高傲的像云端的女神——她本也是一个女神。

“我可以进去吗？”

美人姿态娴静优雅，却让魏尔伦越发的僵硬。他指尖动了动，有些紧张的搓捻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顾酒提起裙摆，宛若踩过铺着红毯的通道来到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一般，轻盈的踩过半空、穿过了窗户。

魏尔伦紧张的样子其实没什么不同，他并不是很理解这种情绪，在他的认知中，这是无用的东西、是会导致任务失败的拖累，魏尔伦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甚至会下意识的在产生这种情绪的一瞬间就做出应对。

但是顾酒太过了解魏尔伦了。突然生出了养成爱好的女神没什么其他的事要做，大把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观察魏尔伦这件事上。她一眼就看穿了魏尔伦的紧张无措，还有那一点点的羞涩。

于是她突然就又笑了起来。

鞋子踩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的声音很轻。魏尔伦却觉得这种声音好像是惊雷炸响。

红色的裙摆随着走动的动作荡出一道道波浪，魏尔伦的视线凝聚在一抹唇红。

纤细的手指搭住他的肩，然后整个手掌都盖了上去。身为女神，顾酒的体温其实不高，但是却让魏尔伦觉得这一片皮肤有些滚烫。

灼热的温度慢慢向下，然后离开。被刻意解开的扣子被人珍而重之的一点一点扣上，把肌肉漂亮的胸口完全挡住。

顾酒的指尖按在最上面的扣子上，摩挲了一下圆润光滑的边沿，然后收回了手。

“为什么？”

魏尔伦这次看懂了顾酒的表情。那是生气。

可是为什么要生气呢？

顾酒的视线落在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她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因为在她的眼里这个人已经死了。

魏尔伦似乎有些懂了。顾酒想杀掉他。

虽然发下来的任务是不要被发现，不能杀了这个人，但是如果顾酒想动手，他只会支持。

他们才是最亲密的存在，是彼此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顾酒想杀他，他会为了顾酒而动手，哪怕需要背叛巴黎公社背叛法国——这本来也不是他所效忠的对象。

红光微微浮现，重力压了下来。一只手突然按在他的肩上，魏尔伦一愣，但是他只是顺从的安静下来，诡邪的力量被收敛回去，青年乖顺的像一只金色的长毛猫。

“不需要。”顾酒的唇角微微勾起，被自己养的猫维护的感觉很好，但是她不需要魏尔伦来代劳。想做的事她会自己做到。“我不喜欢他对你冒犯。”

顾酒的指尖浮现出细细的电流，危险的闪电在这种时候竟然显得有些妖娆。只是这闪电却不像看起来那样无害，而是力量被压缩了起来的表现。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顾酒假惺惺的问道。

“你最重要。”金发青年本着真心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来。

神明恶劣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再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一坨时便越发的不顺眼。电光一闪，地摊上多了一些黑色的粉末。

“他们发现我了。”顾酒其实并不在意这个，要是她真的在意、那些人也没有能发现她的机会。事实上，顾酒等的就是这次机会。游戏里面总有一件事的突然发生来作为剧情的转折，这就是她选择的节点了。“我下手一不小心重了一点——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人类的身躯实在是太脆弱了。”

她向前走去，指尖拂过魏尔伦的下颌，在动脉处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他们的同类，永远不是。”近乎呢喃的低语在耳边响起，香气幽幽的萦绕在鼻间。被美人的吐息扫过的皮肤战栗着，魏尔伦好像异能失控时浮在云端一般。“他们忌惮我们的强大，又嫉妒神明的能力。永远不会有人真的能接纳我们这样的存在，我们应该只有彼此才对。”

美人眉眼温柔，却又像是一条带着毒液的美人蛇，她缠在猎物身上，耐心的哄诱，然后温柔的绞杀。

“他们来找我而不是去问你，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那些人怀疑你，从没有信任过你。”温热的唇不经意间扫过了魏尔伦的耳垂，金发的北欧神明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又克制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魏尔伦一直都知道，法国政府和巴黎公社都不信任自己。即使他们可以把许多绝密的任务交给他，这也仅仅代表他们自信可以掌控他，而不是信任他。

也正是如此，魏尔伦现在才更是心绪难平。

如果他不知道被信任、被偏爱是什么滋味……

兰波的确对他有信任，也有偏爱。所以他们可以是很好的搭档，但是魏尔伦和兰波的立场就注定了两个人之间会存在隔阂。他与顾酒不一样。他们是世界上仅存的同类，是完全没有对立立场的存在，魏尔伦可以毫无保留的交付信任，也可以从顾酒的手中得到很多。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魏尔伦沉默一刻，刚想说话，交接的暗号却响了起来。魏尔伦伸手，接过来漂浮过来的U盘。

“你考虑一下。过去是很珍贵的东西，和未来一样值得被珍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我会带你一起离开。”顾酒暂时编织出了魏尔伦的任务目标的虚影，足以让英法两边都怀疑不到魏尔伦身上。她对魏尔伦眨了眨眼，最后拥抱了魏尔伦一下。

“要小心。”

魏尔伦还要留在这里处理事情的尾巴，顾酒却是没什么事要做了，只要等到关键时刻把她的猫带走就好。

黑发的美人悠闲的坐在一处屋檐上，雾都今天难得放晴，阳光既不炽热也不单薄，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一缕微风吹得顾酒鬓边的碎发飘动起来，她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则按着腿上的书。

虽然有戴上温柔假面慢慢哄猫的心，但是顾酒这种一言不合连同类也会撕碎都酷烈神明怎么会懂得什么叫温柔，更不懂什么叫欲迎还拒一收一放了。一切的来源都是东方那片土地上的几个超越者友情提供的参考资料。

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确实有点用。

有用，不过不多。顾酒艰难的耐着性子在一堆情情爱爱和通过自虐来达成目的的奇妙剧情里面找到了一些姑且还能用一用的东西。

拎着书脊一抖，整本书化作了飞灰。

魏尔伦一时之间的确没有下定决心。倒不是他舍不得法国，而是面对法国许多超越者的围剿会很麻烦。就算是神明又如何，神力终究是有限的，不然也不会有他这个邪神的枷锁的诞生。魏尔伦如今还没有那么强烈的要脱离巴黎公社的欲望。不过既然顾酒说想离开，魏尔伦的心里也有了动摇，最后的犹豫也不过是怕两人一起陷入危险之中而已。

完成了任务，法国安插在英国的人快速安排魏尔伦几人撤离，由异能力者配合迅速回到了法国。情报部分并不是由魏尔伦读取，他完全可以直接离开。但是魏尔伦却没有这个机会。

兰波直接堵住了他，传达了波德莱尔的命令。

魏尔伦需要去配合检查，做又一次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