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魏尔伦的确很聪明。

大概也是对厨艺很有天赋，魏尔伦学法国菜学的很快，学习之余还能抽出一些时间去做甜点和其他国家的菜品。

对于魏尔伦突然去学做菜这件事，兰波的第一反应也是魏尔伦脑子坏了。

之前突然任性毁坏了监视器，然后越发的不爱出门，紧接着又突然去学做菜……

兰波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只是几种猜测都不是很合理，本能却一直在提醒他不要轻易放松。

“怎么突然想做这些了？”长发的法国青年坐在单人沙发里面，面前的炉火烧的正旺，果木燃烧是释放出淡淡的香气。这话一半是试探，一半却是怨念。毕竟魏尔伦沉迷下厨，很多任务都被他推了，从感情上拿捏不了魏尔伦、他们的上司又不能只因为这种事情就惩罚一个超越者，毕竟其他超越者更懒散，魏尔伦其实一直都是劳模。

于是，这些重担就都被推在了兰波身上。

“突然感兴趣了而已。”烤箱面前的魏尔伦穿着黑色的衬衫，配着卡其色的裤子，银色的金属装饰在黑衬衫的禁欲内敛上增添了些许叛逆。腰间是一条宽度适中的腰带，把魏尔伦的腰身勾勒了出来。袖扣被解开，袖子挽起几折、露出白皙的手臂，围裙在他的身上像是什么时尚单品一样。

身为法国人的兰波当然热爱美人和没好的事物。他扔开了手里的书，看着魏尔伦的背影，果然，美人就算只有背影也很养眼。

不过保罗之前不是只喜欢穿白色吗？

那些怪异感再次袭来，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兰波就能抓住它……

“试试。”魏尔伦突然端着一碟甜品，坐到了旁边。兰波正发着呆，手里便被塞了一个叉子。

兰波回神，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蛋糕。几块不同的口味，都做的很小巧，奶油上面点缀着水果或者巧克力片。一边感叹搭档越来越心灵手巧了，兰波一边挨个都尝了一口。

“不太甜。”

魏尔伦终于满意了。

他不太爱吃甜，但是魏尔伦其实对这些没什么要求。反倒是顾酒，她挑剔的很。顾酒同样很讨厌过甜的东西，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是魏尔伦可以注意到。所以，魏尔伦一直在尝试着改进甜度，就是为了适应顾酒的口味。在他学会了什么叫关心之前，魏尔伦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关心一个人。

只是兰波有些可怜。突然就经常被塞许多搭档做的东西，免费做魏尔伦的试菜员，然后在魏尔伦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用量之后便被“抛弃”了。

被肯定了的蛋糕晚上就出现在了顾酒的面前。

白色的盘子里面摆着一个小巧的蛋糕，奶油花精致漂亮，巧克力酱勾勒出繁复的花纹。薄脆的巧克力片撒在一边，下面铺着可可粉。一片小小的薄荷芯被红色果酱固定在旁边。

不愧是法国人呢。顾酒拿着银叉，点了点红色的果酱，在盘子上拖出一道细细的红痕。

“味道很好。”顾酒抬头看向他，黑色的眼睛清澈水润，像是揉碎了一整片星河撒入其中。而魏尔伦的倒影就在这片星河之上荡漾。“保罗真是厉害，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雷电女神的样貌精致温柔，是很有东方韵味的柔和秀美，脸上的线条很柔和，细眉杏眼、柔和若三月春水。当她眨眼时，睫羽便会斜斜的将一潭春水撩起，让人心神荡漾，而想要表现温柔时，这双眼睛又楚楚动人、温和无害。

魏尔伦最拒绝不了的就是顾酒的眼睛。

含情的柔和眼光，远比刀剑枪炮更有威严，更让人拜服。带着笑时，黑色的瞳孔会像烟花盛放的夜空一样耀眼，魏尔伦的心脏也会砰砰直跳，让他失去控制。

这不是疾病，也不是异能力，更不是因为运动过度而引起的心跳加快。魏尔伦不懂，他在心跳声里面茫然无措，被驯服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现在，这种感觉又袭来了。

魏尔伦指尖微动，按耐住了想按住心口的冲动，随口转移了话题。

“明天我有任务。”

于是，那双眼睛里面闪过担忧。

“是什么任务？”顾酒擦了擦唇角粘上的白色，轻轻做到魏尔伦身边。“很危险？”

哪次任务不危险呢？哪次任务能给他和兰波两个联手的超越者带来危险。

随即，魏尔伦又反应了过来。

之前他不会特意告诉顾酒自己有任务，顾酒也不会问。他们彼此在意，又彼此放手。两个强大种族在世间仅剩的同伴不会有普通人那样的依依不舍和盘问。

“我担心你。”女神的指甲留的很长，形状也很漂亮。甲根处是浅淡的粉，然后过渡成浅淡的白。指尖隔着衣料抵住胸口的感觉有些奇怪，这只手慢慢滑到了心口的位置，然后微微用了些力气，指尖被肌肉吞没些许。“这里好像被网住一样，让心脏跳动着都会疼。”

“这是担心。”

于是，魏尔伦明白了。这是担忧，担忧是心上的疼痛。可一边担忧一边欣喜呢？

他还是不懂。

魏尔伦的任务是色诱一个英国的重要人物，得到情报。一个连异能力者都不是的人本来是不值得超越者如此放下身段的，但是他手里掌握着法国想要的情报，而这种关头，即使是收钱办事、完全不把国家利益放在眼里的高官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用异能力进行精神控制的话会被英国方面发现痕迹，老套的美人计反而能发挥作用。

话虽如此，但是这种事情法国超越者是不愿意的。

并非他们多有节操，而是那位高官的尊容委实抱歉，是一看就知道他很有钱而且地位很高的外形。法国人的确很开放，但是那也只是针对美人罢了。

所以，这件事又顺理成章的推给了魏尔伦。

反正魏尔伦没有正常人的意识，更没有正常人的羞耻心，完全不会抗拒做这种任务。

魏尔伦与配合他一起完成任务的辅助人员一起潜入了英国，他们在准备魏尔伦的伪装，魏尔伦却在窗边发呆。

窗外是一大片的粉色玫瑰。魏尔伦看着外面的粉玫瑰，眼前却浮现了巴黎他们的家中种着的一片红玫瑰。

顾酒很喜欢这些，魏尔伦之前并没有多注意过院子里的玫瑰花，与玫瑰有关的记忆都有一道温柔的倩影。

在顾酒教会魏尔伦什么事担忧的那个晚上，在她知道了魏尔伦要去做的是色诱的任务时，她的眼中是难过。

顾酒没有告诉魏尔伦这是什么，魏尔伦只觉得顾酒眼里的雨好像也流淌进了他的心中。她的身后是一扇落地窗，大片大片的红玫瑰盛放如火。魏尔伦第一次知道，玫瑰花的颜色是苦的。

因为他嗅到了苦涩的味道。

换上了伪装之后，魏尔伦混进了酒会之中，很快便融入了一片衣香鬓影里。

在西方神话里面，神的形象是放荡的、毫不节制的。其实真正的神明也差不了多少，顾酒不怎么喜欢参加那些神明的宴会，但是对各种混乱场景倒也是司空见惯。所以，顾酒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色诱这件事本身。但是他们把事情推到魏尔伦身上却让她有点生气。

毕竟她是任性又双标的神，人类的道理在她这里都是废话。

她对魏尔伦起了占有欲，那这个人就应该是她的眷属，哪里轮得到其他人染指呢。顾酒还安安分分的待在巴黎也不是她的脾气有多好，只是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而已。

不过，这不妨碍她小小的发泄一下。

正好撞上枪口的异能力者就倒了大霉。

情报里面说魏尔伦身边出现的女人查不到来历，和外界的接触很少，但是性格很温和。于是，他刚出现就被这个温和的美人送了一道电光，甚至没能拖到治疗系的异能力者对他进行治疗。

波德莱尔很生气。

这种气愤并不是来源于一个异能力者的死亡。经历过战争的恶之花能很理智的面对任何人的死亡，而从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这个人死的也并不冤枉。他的愤怒在于情报部门竟然一点准确的情报都不能提供，还有顾酒这么个来历成谜又实力强大的异能力者——或者说超越者，竟然和魏尔伦的关系很好，甚至能影响到魏尔伦。

这无异是一个定时炸弹。魏尔伦本来就对法国并不忠心，如果顾酒想，魏尔伦会不会反叛这种问题弱智到波德莱尔都不会去想。

两个超越者在巴黎，一旦有什么动作，法国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也会让其他国家看笑话。

笑话他们堂堂异能大国竟然连首都都能被人入侵!

波德莱尔一刻也等不了，直接与兰波通讯。

“阿蒂尔，魏尔伦最近有什么异常。”

波德莱尔严肃的语气让兰波也紧张了起来。他是波德莱尔宠爱的弟子，但是波德莱尔不是一个只会宠溺徒弟的慈师。

他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了。这件事还和魏尔伦有直接关系。兰波当然发现了魏尔伦反常，但是魏尔伦没有一点反叛的倾向，这种异常大概是有了喜欢的人——魏尔伦看不出来，兰波可是看的很明白。但是兰波没有点明，他们这些超越者的情人身份一定要没有问题才行，其他人那里或许可以放松一点，魏尔伦这里却是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兰波想保护魏尔伦，这才没有点出来，毕竟魏尔伦很偏执，一旦明白过来就不会容许其他人插手。

可兰波也知道，他的老师是一定不会轻轻放过的。如果两边起了矛盾，吃亏的一定是魏尔伦，波德莱尔真的会彻底下定决心洗脑魏尔伦，让他重新变回黑之十二。

所以，兰波打算亲自去接触一下那个人，劝服也好、直接暗杀掉也罢，总之要在巴黎公社动手之前解决了这件事。

“老师……”兰波有些犹豫。他知道魏尔伦是如何受到排挤的，这使得他更为犹豫。

“兰波。这不是小事。”波德莱尔平素懒洋洋的声音正经了起来。这是他的最后通牒，兰波要是再执迷不悟，他会连同这个弟子一起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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