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陆小凤去找了他的许多朋友,花满楼也亲自奔走许久、百花楼许久未开。
许多奇奇怪怪的流言也随之传出。正常一点的还是说花满楼或者陆小凤被一个绝色佳人迷倒、一颗心挂在了卿卿身上,香艳一些的已经变成了花满楼陆小凤兄弟反目、共争一女,甚至共事一女。
花满楼是无心理会这些,陆小凤则是尴尬的恨不得现在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和女人传出什么风流韵事倒是不会让陆小凤尴尬,可是这次和他传出这种事情的可是良家少女,再进一步来讲,是他好兄弟喜欢的人。
不过,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在这方面,他也只是尴尬了一瞬罢了。左右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还有人觉得他和老板娘是真的有什么不清白的事呢。
一群人找了又找,硬是没有发现一点踪迹。陆小凤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虽然他在红尘里面快淹死了好几回,但是面对感情,他和花满楼这种正人君子还是不一样,再多的安慰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过了陆小凤,花满楼又回到了百花楼。尽管事情的结果并不乐观,但是花满楼心里其实还是觉得,顾酒不会有事。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其他人都觉得顾酒凶多吉少、这种话只会让他们觉得花满楼接受不了现实罢了。
小楼的大门再次打开,这次不但是为了迎来需要帮助的人、也是迎接未归人。
天色亮起,街市上也热闹了起来。
卖早餐的、起来做工的,还有出来买吃食或者开门打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香味一股交织着一股。
热闹的气氛一直传到百花楼,这才稍微沉寂了一些。毕竟百花楼里面只有花满楼一个人,平时来往跑腿的花平并不常在这里。
不过,小楼的沉寂并没有扰了其他人的兴致。它像一个沉默但是绝不扫兴的旁观者,见证着这种平常的幸福。
百姓其实不如何喜欢江湖人。
他们对江湖人的态度与对朝廷其实没什么不同。
江湖中谁是武林盟主、龙椅上谁是真龙天子,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能接触到的往往是普通的江湖游侠、品级不高的芝麻小官。这已经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如是,又是平静的一天。眼见着已经快要黄昏,却突然出了乱子。
一个穿着浅浅的青色衣裙的女子在街上奔逃。
她生得极美,纵使是仓惶窜逃也不见狼狈、反倒是楚楚可怜。身后追着的大汉凶神恶煞、膀大腰圆,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更显得那女子弱质纤纤。
青衣女子显然也有点功夫在身上。只是她轻功实在不济,所以需要不时掀翻路边的摊子来阻挡一下追杀她的人的脚步。慌不择路之下,她跑进了百花楼里,而大汉自然跟了上去。
街上只剩摊贩的骂声。而他们便是骂也不敢高声,唯恐下一刻就被戳了一个洞、或者干脆掉了一个头。
百花楼里,一个穿着黄色外衫的公子正在浇花。
黄色是个很挑人的颜色。有的人穿着老气、有的人穿着太过艳俗,而这种清新浅淡的黄放在他身上倒是刚好。像是温润的玉、又像是初生的叶芽。
花满楼这段时间忽视了他的花。这几天他正在尽力弥补、时时刻刻照看。不过虽说是时时刻刻,其实很多时间也是在发呆而已。
他在想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尽管陆小凤认为他也应该知道一些。
但是无奈,他没有什么劝说花满楼的办法。大龄童子第一次心动本就难得,而对方别说是给他个结果了、甚至连一句她只是借过都没说。正是情意萌芽便被迫分离,所以就算花满楼越陷越深他也没什么办法去救他这个好朋友出情海。
听见外面的响动,花满楼望了过去,只听见一串轻快又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子乱了节奏的急促的喘息。
见到楼中有人,她面色一喜、随即又是慌乱。
“救命!有人在追杀我!”
花满楼之前的离开给他们增添了许多麻烦。
而无论是花满楼、还是想通过花满楼钓从来的陆小凤,他们都没办法现在就拿这两个人怎么样。所以,也只能通过另一个人来泄愤。
谁让这个人和那两个人牵连甚深呢。甚至就连计划的耽搁都和这个人有关系,花满楼和陆小凤忙着天南海北的找她,自然无心去理会他们的事、也让他们抓不到踪影。
这种迁怒下,还隐藏着一个恶毒的女人全部的嫉妒心。一个人若总是不知足的话,他就永远都会嫉妒,嫉妒每一个人。而在见到这人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永远都只会嫉妒这一个人了。这是再多的财宝、再多的追求者都无法填补的欲壑。
被许多人寻找的美人正被关在地牢中。
只是上官飞燕没想到的是,就算她命令看管的人日日折磨顾酒、一刀刀把这张脸毁掉,但是却没有人能下得了手。
无需她多言。只要柔柔的一瞥,拿着鞭子匕首进入地牢的人就会不自觉松了手、手中的刑具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而他们自己,则是羞愧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的美貌像是暗夜中沉沉的月色,魔魅的不似常人,黑夜之中、她就是唯一的光明,让人忍不住去追随膜拜,就算月亮隐去、只留下一地无边无际的黑,这抹光辉依旧回荡在眼底,令人难以逃脱。
没有人能忍心对她动手,无人敢对上她失落的眼神,更别提去亲手损伤这份罪恶。
于是,牢房之中多了精美的床,上面铺着的是珍贵的绫罗绸缎,烛台上是华美的雕花,墙边摆着大朵大朵的鲜花。一个精巧的梳妆台也出现在了地牢之中,上面摆着檀木的梳子、流行的胭脂水粉。
于是,霍休来时,看到的不是一个地牢之中绝望的囚徒、而是恍若被金屋藏娇的美人。
地牢之中死了几个看守。
霍休的手段向来残忍。他没有那种同情心,他一切的感情都给了他的财产。霍休小心翼翼的打理、不忍心多花半文钱,就像是一个痴情的丈夫不忍心让妻子出现一点老态。
但是,就算是这样,新换上的守卫依旧对顾酒痴迷不已。
霍休是一个守财奴。守财奴未必是一个多么好的商人、但是一定会抓住每一个铜板和每一个敛财的机会。
而一个美人,往往代表着很多东西。
霍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是他也不敢直接把顾酒抛出去。且不说花满楼陆小凤他们一直在找顾酒,只说顾酒那张让他这把年纪都慌神的脸,便已经注定了顾酒不会受他掌控。
但是没关系。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法掌控的人。
好利者许之以重利、爱名者许之以英名。便是一心为公者,未必就不能操作一二、借着大义之名利用一二。是人总会怕死,不怕死的也未必受得住生不如死的折磨。能不能掌控,很多时候是看对方值不值得费这番心思。
顾酒显然是值得的。
一开始,霍休并不明白顾酒的可怕之处。
他装出一副和蔼面孔,对待顾酒就像是慈祥的长辈对自己的孙女。他奉上金银珠宝、豪宅华服,他把顾酒奉为公主、奉为神女。
于是这个本就美的魔魅的女人便越发动人,不消费心便能让人神魂颠倒。
霍休引诱她、劝说她、威逼她。顾酒照单全收,却始终都笑意盈盈、不见一点变化。
他实在是拿这个人没有办法。
霍休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输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无法再对这个美人下手。
吝啬的守财奴把她关回地牢里,用金子做成的锁链锁住她、用银子和宝石打造出让她安眠的床榻。她住着金屋、睡着银床,点的是名贵香料混合蜡油做成的蜡烛,无聊时投掷的是圆润的大颗珍珠和剔透的宝石。
珍贵的布料被她穿在身上、踩在脚下,摆的放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名贵物件。
霍休很有钱。他的钱有多少自己也数不清,尽管他活的像个穷鬼。
现在,他终于豪富了一把,造出了世人穷尽想象也想不出的富贵仙境。
烛光摇曳,一室暖融融的橙黄光晕。
金色银色、还有各种宝石。真真切切的富贵迷人眼。
霍休来时,顾酒正揽镜自照。她生的清丽,眼尾眉梢带出一点妩媚来、微微有些肉的脸颊和圆溜溜的眼睛又中和了太过疏离的清冷和媚人的艳丽。
一匣子的绢花做的逼真,被珍珠和宝石粉末点染着。顾酒拿起一朵白色带粉彩的绢花,在自己的鬓边比量。
人面总胜胭脂色、笑颜常压枝头花。
听见人来,顾酒回头瞥去。她的眼底还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没的让人心醉。
“你怎么来了。”顾酒有些扫兴的把手中的绢花扔了出去。这些绢花用料讲究、样式新颖,便是送到宫中也是可以的。可是在顾酒这里,这也不过是一个随手就能丢掉的东西罢了。
“花满楼还在四处找你。”霍休不闪不躲,任由顾酒又把一匣子绢花都丢到了他的脚边。只是他的话确是带着恶意的。花家幼子这么急的找一个女人,桃色的绯闻当然不少,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对、所以花满楼才这么心焦。“可你倒是一次也没提起过他。”
“我倒还真是为花七童不值。”
霍休好像是个再好不过的老好人一样,倒是惹得顾酒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