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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避而扶光升,晨时的浓雾将散,望去院中,落叶只余寥寥。
散去人烟的院落,此刻寂寥不少。
院中一处站着两人,少年身如松竹,他着玄色常服,是惯常的暗沉颜色,像被火舌吞噬过的枯木般,静静立在那处,若是无人惊扰,或许只有风能吹响他那满头的银铃。
立于少年对面的女子,月色般的华裳缠绣着金叶,无暇却又华贵。许是衣裳的缘故,女子潋滟水光的双目显得更为怜人。
你晨时便赶回女客院落,想着收拾点自己需要的物件,方才推开屋门,往下望去便是这看似和谐却各怀心思的一幕。
宫远徵来接上官浅,你不算意外,仔细一想,就知道是那宫尚角怀疑上官浅,但若是他亲自来接人,难免落得一个不稳重的形象。
但让宫远徵来接人,他倒是放心。
你暗自摇头,唇角的笑是想到之后上官浅同他们兄弟二人的博弈,谁输谁赢你倒是没想法,只觉,应是有趣极了。
你趁着他们仍在说话的间隙,缓缓走下,直到你三两步便可走到他们身边时,你眼看着上官浅就要摔下去,眼疾手快地跑去,伸手扶住了上官浅。而她正要有所动作的手,就那样生生止住了。
“上官姑娘,小心。”
你将她缓缓扶起,面上是柔和看不出深意的笑。
上官浅默默将自己的手指蜷缩起来,故作无事又感激地朝你道谢:“多谢,迟姑娘。”
她努力稳住气息,险些隐藏不住因为动作被打断的不悦。
宫远徵回身时,便看见你们笑容相对的模样。
你微微松开手,上官浅也缓慢将手收回腹前,继而说道:“我原以为迟姑娘会在医馆,没想到早就回来了,不过……其余新娘都离开谷外了,迟姑娘可是身体仍有不适,要留在宫门?”
闻言,你睨了一眼宫远徵,此刻他正颇有兴意地盯着你们,他也很想知道你会怎么说。
“确实是要留在宫门,不过,并非是因为我的病。”
说到此处,你略做羞态,“昨夜我同徵公子表明心意,我原以为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可早些时候长老院的人来传话,说让我留下,仔细一问才知,这原是徵公子的意思。”
上官浅眼眸往宫远徵所在飘去,而后又留在你身上,轻声一笑,“如此良缘,自是不能错过。”
林间溪水流走,散叶逐风而落,二者相混,引奏寒曲。
三人走上河水桥时,迎面遇上前去女客院落的宫子羽等人,见此你故意拖慢脚步,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隐在宫远徵身后。
你无心关注他们说了什么,你知这样旁人就不会太过关注你。
听着他们说了一段话后,你又听到身前的人,略带不愿地喊了宫紫商一声姐姐,听着语气中还有几分倔气。
几句话下来,你也算是看明白了,角徵二人比较亲近,宫子羽则是和宫紫商更亲近,双方都瞧不上对方。
眼看着宫子羽和宫远徵又说得不愉快离去,你朝宫子羽行礼后,匆匆跟上去。
宫子羽不曾见过你,因为有些好奇,甚至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于是开口将你拦下。
“姑娘留步。”
回身看去,宫子羽面容和善,“你便是那位迟姑娘吧。”
你颔首回道:“是。”
宫子羽确定后,目光掠过你,去看已然回身盯着他的宫远徵,他只好讪然一笑收回目光,朝你点头。
随后你便跟着宫远徵他们离开了。
说来,你与宫远徵的事,他也是刚才在长老院的时候,听长老们说起的,虽说金繁将昨夜你们说的话转述了,可金繁并未继续听下去,故而他好奇宫远徵这样的人,是否真的是心悦于你,才选了你做徵宫的夫人。
你并未跟随宫远徵和上官浅去角宫,而是半路上,宫远徵安排了侍卫将你送去角宫。
对此你倒是无话,仔细一想,宫远徵在意宫尚角,无论是此刻选你做新娘,还是负责将上官浅送入角宫,这里的有宫尚角的关系。
这多年未提娶妻一事的宫尚角如今却选了上官浅,别说宫远徵了,就连你这样的外人都不免有些好奇,想探探这位姑娘的底细。
不过事到如今,你既入了徵宫,旁的也不愿想再多,反正已然离开迟家,无论你做什么那边也管不着你,你只想安稳待在宫门,也想着日后少些算计。
你费尽心思,也只是图一份安稳罢了。
入夜沉寂,巧望廊上月。
本欲沐浴之后便回屋休息的你,却看见从外头匆匆跑来的侍者,她手中拿着一封信。
“迟姑娘,这是长老院的侍卫方才差人送来的。”
许是因你在浴池中不便,侍者才会见了你之后,赶忙将这信件交予你,以免一顿责罚。
你浅笑着将信接过,随后进了屋里,其实你都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给你写的信。
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你坐在茶案旁,烛火落在纸上,略似芸黄,你指尖未触及烛火,却仍旧感觉被这张纸的算计灼烫的颤抖。
你平息心底的怒气,继而将气叹出,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把信纸一角探入烛火,火舌瞬间吞噬了信纸,连同那黑如炭的字迹消失殆尽。
你目光冷然地看着桌面上的纸灰,让它被屋外吹来的分肆乱。
倏然,你听到院中响起的脚步声,轻缓中摇晃着铃声,不等那杂乱清苦的草药味钻入屋内,你便知道来人是谁。
宫远徵刚踏入你屋,见你静坐在茶案旁,案上的纸灰飘落在地的有,细碎地飘在茶杯上的也有。
离开角宫前,长老唤他去了长老院,他原以为是与贾管事一事有关,却不曾想是迟家主送来了信件。
一共送来两封信,一封送入雪长老手中,一封送入徵宫交予你。
雪长老手中的那封信,内容句句透着对宫门的敬意,乍一看是父亲关心儿女,仔细瞧去满盘算计,恰巧还是令人避无可避的算计。
你抬眸看向盯着地上纸灰的人,灯火微弱,他的面色叫人瞧不清,可散发出的气息却依旧冷寒。
如今你入了徵宫,信中的算计定然作废,没在计较的你,启唇道:“我原以为徵公子会歇在角宫。”
他没顺你的话,“信上写了什么?”
宫远徵认为自己没必要同你拐弯说话,既是所谓的同盟,他认为直说直问很合理,你若不坦诚,那他也不用顾及着什么。
只听一声轻笑,你伸手拂去纸灰,“还能是什么,长老院想来也是收到我父亲的信了,信上内容大多无异的,不过是委婉与直白的差别。”
“徵公子也看到了,即便我不盘算着留在宫门,迟家也会算到百步,让我无论以何身份都要留下。”
如今的迟家不如从前,他若不盘算,迟家都不知要变成什么样,江湖动荡,他难以预算大势带来的影响,只能在目前可看到的利益中下功夫。简明来说,若非无锋残忍暴戾,他也看的出无锋必然不会在江湖中存留过久,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将你送入宫门。
但凡无锋带来的利益更多,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无锋。
可他将你送进来,也不全然放心,在他得知你没被选上的那一刻,便将早就写好的信,快马加鞭送入谷内。
给你的信中,字字句句都道着迟家不易,你不可辜负迟家,无论是以何身份都必须留在宫门。
他深知宫门若将你留下,也不会亏待你,才敢这么说。可他永远会算到最坏的结果,所以哪怕是你做了谁的侧室,他也安心。
都不用多猜,长老手中的那封信是如何说的,无非是迟家要报恩,不愿辜负宫门。
他的话永远冠冕堂皇,即便旁人看到了他的算计,他也有能力让人无法拒绝,甚至引得旁人一步步走入。
曾经的你便是被他这样一步步从娘亲身边引走。
宫远徵瞧见了你眼底的水雾,似寒秋的清泉,闪着盈盈微光,不知何时会染上一层霜。
你没有让眸中水滴落半滴,只是叹息着起身,朝宫远徵走来。
淡道,“徵公子不必在意这信,事到如今,不过废纸一张。”
“也请徵公子放心,无论是谁的要求,我都不会动摇。有句话说得不错,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微扬下颌,不惧他身上的阴沉气息,一步步靠近,眼底不再有湿意,泛着狡黠的光,嘴角的笑意似讨好却更像得意。
宫远徵在你提到“夫妻”二字时,微不可察一笑。
你靠近时,他的视线便随着你的脚步一点点挪移,直至瞧见你有变化的眼眸,他没有错过你任何一个表情。
你的话音一落,他的目光便移开了,并非是不敢看你,而是在忽明忽暗的环境下,当人侧过脸时,旁人便难以瞧清神情。
他深知你比旁人更为聪慧,宫远徵也并非蠢笨之人,他清楚能斗过就斗,如果没把握,不做明面上的法子,他也能赌过。
不过他想来倨傲,即便如今有意克制,也会一不留神,跌入眼前人布置的陷阱。
晨时垂花未醒,便有人迎风而响。
迟了许久,你才醒来让侍者们准备膳食,徵宫的侍者原本还着急忙慌地准备,可是见到你晚了时候醒倒是放心了不少。
因着从前宫尚角回到宫门后,宫远徵便极少回到徵宫,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徵宫的吃食都是减着备的。
如今这徵宫提前来了新娘,他们若是在一两日内准备好东西,未免仓促。
梳洗用膳后,你正要在徵宫各处走走,毕竟昨日来得晚,除了正殿和你住的屋子,旁的也没去看过。
入宫门以来,你所能接触到的地方不少,但无论是哪里,这宫门都透着些许凄冷。
你叹,果然是子嗣单薄。
行至正殿时,你往里瞧去,瞥见一颗拘于屋院内的古树。因着正值寒日,叶上多霜寒,让这树多了几分苍老。
你没再多看,直直踏入后,在两侧书架上寻了几本不曾看过的书,接着落座在茶案旁,很快便有人上前添了糕点和茶水。
你瞥了那侍者一眼,随口问道:“徵公子去了何处?”
侍者颔首道:“徵公子晨时便去了角宫。”
你倒也猜到了,他能去的无非医馆和角宫,如此一问,你也不算在这些人眼中,显得不大关心这位未来夫君。
角宫之内侍者稀少,只有在用膳之时,清扫之时,多有人出现忙碌。
此刻因着角宫住进新人,角宫内淡了往日的寂静。
宫远徵本是和宫尚角谈论着宫子羽一时,正好也等到了用膳的时辰,于是便留了下来。
看见上官浅进来的那一刻,他多有不悦,可也没说什么。
可用膳时,他实在看不管上官浅那般茶里茶气的姿态,想驳她几句不成,反倒被气得不轻。
宫尚角并不想阻止宫远徵和上官浅之间的互动,更乐得看他们吵嘴。
这菜还未吃几口,宫远徵都感觉自己被气饱了,他正沉闷的时候,宫尚角开口问道:“迟姑娘,可是入住徵宫了?”
宫远徵缓和了面色,点头应是。
宫尚角此刻是以一种长兄的姿态询问着,“怎得未将人带来?”
他知晓宫远徵要选你做新娘时,只觉自己看护的弟弟长大了,有些事也确实该经历。
至于你的身份和威胁,他并不担心,否则他早些时候便会去长老院阻止了。
宫远徵听到宫尚角这么问,不由得心虚了,但也只是刹那之间.
这平日除了宫尚角和相处外,他向来都是一个人,今晨起时倒是忘记了你已然住进徵宫了。
他想了一个妥帖的理由回道:“她都还未适应徵宫,也就不便带她来。”
宫尚角自是瞧出了什么,便也不再多问。
落霞晕在浅湖,雀鸟飞过激起层层波。
徵宫正殿内,你坐着累了,便让侍者那来隐几倚靠,姿态懒倦地翻动手中的书,一旁放置的棋盘,上头的棋局只起了个头,你也没再管。
宫远徵回到徵宫时便见这番模样的你,倒是没想到,你适应得如此之快,宛若在这住了许久般。
你自他踏入徵宫时,便意识到他走来的动静。原因无他,宫远徵发间的铃铛清脆得很,随着翻动纸张的声音,那脚步愈发近,继而在你身旁停下。
你顺着衣摆抬眼,故作才发觉般赶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轻唤道,“徵公子。”
宫远徵身上沾了细碎的乱叶飞草,你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抬手轻轻替他拂去。
“今日听徵宫里的下人说,徵公子若是去了角宫,兴许会留宿,不曾想公子会回来。”
宫远徵往后退了一步,你拂动的动作停顿下来,而后故作无事地坐回去。
他面色淡然也在一旁坐下,好似方才自然的亲昵只是寻常,或许并不把你的动作放在眼里。
“这棋怎得没有下完?”
只是他疑问落下的那刻,便见那只替他拂过肩头的纤手,悠然地挑起一颗白子,仿若早就思考过般,将那颗白子落在棋盘中。
“徵公子可有兴意陪我下一局?”
宫远徵心中没有拒绝的答案,也没有同意的答案,只是你抬眼看向他的那刻,他的手便伸向了棋奁。
你其实并未有多期待,同宫远徵的博弈,只是初到宫门,除了现在了解到的宫门事宜,你还是希望多知道些宫门子弟之间的关系和斗争,以防伤己。
“听闻,羽公子这几日都不在羽宫,公子可知为何?”
“你问他作何?”
“我虽与云姑娘关系浅薄,但好歹曾共处一院,自是担忧她的处境。”
宫远徵心中了然,轻扯一笑,“你的关心,说出去给云为衫听,怕是会惊着人家。”
你盯着棋局落下一子,接着等宫远徵落完子,将你的子吃去,才故作叹气道:“徵公子,当真是毫不留情。不过,公子说得也对,有时也不必太过心善,免得叫人误会,以为自己有什么图谋。”
话落,你将白子落下,宫远徵眉目一蹙,手中的黑子犹豫着去处。
你见他纠结的模样,没有再说话,等到他落子也没出声,就着这样的安静,下完一盘棋。
没有谁胜也没有谁输。
也是这一局让你明白,即便入住徵宫,这宫远徵还是防备着你。
多日后,幽静的夜中,徵宫灯火微燃,你埋在书卷之中,身子有些疲倦时,你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时透过半开的窗,看见了升起的天灯。
你当即顾不得周身围绕的书卷,起身径直往窗边去,确认是那日前执刃和少主惨遭无锋杀害时,夜空中升起的天灯。
你有些想不通,即便是留在宫门的两位新娘,若她们是无锋,定然还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会如此快动手杀人?
除非,这件事与她们无关,或许……原本宫门内便有其他威胁存在。
不过在此时动手,确实是件奇怪的事。
你转身往屋门口走,注意到方才还在徵宫的人不见了,你又仔细看了眼天灯的方向,很显然事情发生在长老院。宫远徵应该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匆忙离去。
虽说你是宫远徵的新娘,但成亲事宜未全,你也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猜疑,上赶着去关心,宫门之内的事但凡是不影响到你,你并不想多管。
可你心中还有一丝担忧,若是无锋一日不除,那宫门的存亡便存在不确定性,你的安稳度日便没有保障。
你叹息一声,回到屋中,看着堆在地上的书卷,一时也自知无奈疲累。即便是离开了充满斗争的宅院,在宫门之中,还是要耗费心力为自己寻安心。
无莺鸟夜啼,寻卷中,只闻古叶香。
季冬之末,整个山谷都被寒气笼罩,但人们若是躲在屋中燃炭取暖,倒也不至于太过冷寂。
徵宫正殿未点烛火,半敞的门挂着寒日的冷意,温热的手轻推时,沾染的寒气不忍一颤。
如今你推开正殿的门,提着只有微弱烛火的灯,正想转头寻去,便见那苍白的月光倾落在古树上,一少年坐在树上,周身绕着翠绿的叶。此刻的他,就似那树的心脏,呼吸宛若跳动,缓缓地只得出现刹那。
夜风撞击银铃,墨发绕着圈着,一下软弱无声,一下又震得发麻。
你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看了多久,只是你为了寻他穿得单薄,夜风扑在身后,几乎将你的背冻住。
你提步缓缓向前,树上的宫远徵听到靠近的声音,这才转眸看你。
入目之人似院中奇花,若非将你的面容瞧得清楚,他险些以为是风将花吹来。
你所着衣色,在宫门之中极为不常见,浅淡的檀色,就像混进雨水的血,恰巧滴落薄纸。
“徵公子。”
宫远徵本不予理会你,可是你开口,他便想到一件事,当即问道:“你可是要问今夜之事?”
他的声色和今夜的风一样,冷寒如霜,寂苦如木。
你猜想,或许是今夜一事令他回忆起了什么。
你摇了摇头,“我来此处,只是想看看公子,今夜之事早就传遍宫门,何须打听。”
宫远徵轻嘲道:“你我之间,可未曾有过你需来关心我的情谊,你已然留在宫门了,你还有何目的?”
眼看着手中的提灯烛火将要熄灭,你顺势放在一旁,缓步继续靠近宫远徵,而后在仅需一步跨入他所在之地的位置停下。
“徵公子,或许在你眼中,此刻的我是你的盟友,可自我踏入徵宫的第一步,我便认为,即便你我之间再没利益可言,我仍旧愿意留下伴你左右。盟友或妻子,这并不冲突。”
宫远徵眉目一松,苍月之下,你的眼眸盛满清泉之水,他恶劣地想寻一丝浑浊,可终究是你言语灼烫,裹着他不知该是慌乱还是挣扎。
你望着面色平静无波之人,也并未心伤。默默垂下眼眸,转身离去,你知道自己等不到什么回答。
至于此话真假,你只能说自己是诚心的,自始至终你的千方百计,都是为了留在宫门安稳度日。
夜如流水静静。
这一晚,提灯里的烛火不见了,那藏于地下的树根,却被暖水浇灌整夜。
时时刻刻都干净无尘的角宫内,此刻正安静地坐着二人,坐席旁飘着正歇了火的茶水烟雾。他们之间摆着棋盘,棋局正要结束时,屋外传来一声动静,二人这才停了手抬眸看去。
只见春碧之色踏染宫殿,你唇角带着笑意缓步看向二人,此刻的氛围你能感受到几分,浅扫过桌上的棋局,没有过多探究。
宫尚角问道:“迟姑娘,来角宫所为何事?”
你微露担忧说道:“方才角宫的侍者去徵宫取东西,我便多问了一句,才知是徵公子受伤了,心中担忧,故而来角宫看看徵公子。”
宫尚角了然,“原是如此。”
接着他便唤来下人,带你去侧殿见宫远徵。
侧殿虽不算大,但许多物件于角宫来说却有些意外,多有雅致花瓶,瓶中略微花草,往里探去,便可看见屏风之内的宫远徵。
他正要将戴上自己的暗器囊袋和木螺,便察觉到你的存在。
“你如何来了?”
宫远徵轻睨了你一眼,手上的动作未停,你站在屏风之外,目光看向别处,接着走到茶案旁坐下。
你倒杯茶水的功夫宫远徵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喝了口茶水,杯子落在桌上时,回道:“听闻徵公子受伤,未回徵宫,不免担忧。”
宫远徵没有看你,只是倨傲地看向一处,面色似乎有未退的怒气,虽不明显,但你有所觉察。
“可是有谁得罪了徵公子?”
他轻哼一声,语带讥讽,“你鲜少踏出徵宫,消息倒是知道得比旁人快。”
“公子,真是误会我了,我居于徵宫,最该关心之人自然是你,每日醒来的第一时都想着公子。常言道,何事都瞒不过有心之人,我的真心天地可鉴呀。”
宫远徵就知自己从你口中,听不到什么正经回答,只得冷笑一声。
见人不愿搭理,你便想起方才看到的事,有意问宫远徵,“方才我看见上官姑娘和角公子在下棋,你可知是谁赢了?”
宫远徵听你这么问,心底第一时回答自然是偏向宫尚角,可他也不是蠢的,故作配合问道:“谁赢了?”
你抬手撑起下颌,“自然是……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的棋极好,即便跌入险境,也能化险为夷。我很是佩服,也想着能和她对弈一番。”
宫远徵面色倏然沉下,看向你的目光,似是在说你的眼光很有问题般。
你没有多在意,而是继续道,“只不过,有时候有的人,自以为掌握全局,却还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信,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事。这一步棋要如何挽救呢?徵公子可下过这样的棋?”
宫远徵在下棋方面并不精通,只能说和宫尚角还能对弈一番,对于你所他的有些不解,可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但最终还是因为一点别扭和放不开心思阻挡了思考,张口只说,“你不是很爱下棋吗?如此精通棋艺的你,何需来问我?”
你不在言答,只是颇有深意地盯着空茶杯。
方才其实你不仅看到了棋局的端倪,也看到了放在棋盘一侧略有破损的书册,上头写着姑苏二字,下半段被毁去。
你曾向宫门的人了解过,据你所知,这宫门内来自姑苏的人,只有两个,一位是羽宫的兰夫人,一位是角宫的泠夫人。
虽不清楚这书册其中的玄妙,但从上官浅和宫尚角对弈的局面来看,像是要以书册计划什么,但二者都忽略了局中异样一步,看似全局在手,实则仍有漏洞。
可你只是猜测,不能断言。
至于眼前人,你也只是旁敲侧击,他到底能不能懂,你并不奢望,毕竟你不是全然有把握。
这世上很少有人能不输一局棋,即便他们的计划落败,那也合理。
落了半日雪,浅池浮着薄冰,杂草落叶飘于其中,仿若乘冰游湖。
只要谷中寒气加重,你便不愿再出屋,此刻你正颇有兴致地看着话本,倚在隐几上,炭火燃在一旁,桌上又备着热茶和吃食。
这几日你都是这样悠闲自在,因此,你不愿离开的心愈发强烈。
早些时候,你便打听到宫子羽试炼结束了,也算是坎坎坷坷过了第一关,不过具体是如何试炼的,你倒也没继续探究,免得叫人误会你有损害宫门的心思。
这会儿你正看到话本有趣之处,屋外便来了人。
侍者走进来,靠在你耳旁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