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的探究细论,都不如安然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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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
你正要将衣袖放下,听到虚弱的轻唤身,顿住动作回身看去。
阿声努力撑起身子,长久以来苍白的面容上,此刻露出少有的笑意。
“今日天好,你将这东西送去医馆交给周大夫吧。”
你看着阿声在卧榻旁取出的匣子,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好。”
你知道这里头装着什么,大抵不过是阿声攒的银钱,周大夫多年的照拂,阿声显然是知道的,阿声知道很多事情,但她向来不愿管太多说太多。
你紧紧抱着匣子走在长道上,就在你祈祷千万不要遇到那顽童时,一声稚嫩的声音便从一侧传来。
“傻子,看我的风筝!”
转过头那瞬,那年幼的孩子便将手里的风筝直直朝你面门抛去。
你正向往后退去时,身体却无法动弹,接着腰间上多了一只手将你稳稳扶住,带着你后撤一步,躲过了风筝。
转眸刹那,女子艳丽的面容映入眼底,一双似狐似鹿的眸子,此刻锐利地看着前方。
带着孩童的侍者发现来人是谁后,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看见人走了之后,身侧的人才轻声问你,“没事吧?”
你愣愣地看着她,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知因为你看见她,脑中只有漂亮二字。
“你可是羽宫的清玉小姐。”
“嗯。”你乖巧地点头。
“方才那孩童是哪个宫的?”
你微微垂眸,心绪不佳回道,“商宫……”
她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眉眼虽有冷意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柔。
“有所耳闻,清玉小姐既已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眼见她要离开,你当即拽住她的衣袖,感受到阻力的人回身看来。
只听你说一句,“姐姐,名字?”
“你是想问我的名字?”
见你微微点头,她淡然一笑,“云为衫。”
你在心底复述了一遍她的名字,深深凝望那道似朱砂般瑰丽的身影。
晚欲来风,吹寒几许。
入了医馆之后,你四处寻去见到周大夫将东西交予他之后,本该离开的,可瞥见庭外的那颗树,一时间望进了那树后的药田。
虽只是远望,但也不能看出那里的花草生长的极好,你不由得在心中哀怨,自己种的种子为何就半分动静都没有。
片刻,你感觉身子轻松不少,想着这就转身离去,可余光又入了一道身影,熟悉的银铃墨发。
宫远徵置身于药田中,一如往常着他最喜欢的玄裳,在颜色杂乱的花草中,他并不显得突兀,好似也是万千花草最特殊的一朵。
细想,于宫门来说,也确实如此。
倏然,你忆起从前自己常常想起的一件事,文清玉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问过阿声,那时她将你揽入怀中,声声对不住,久不落泪的她,却在那刻将泪水染湿你的衣肩。
她说,她不该将你带入宫门,字字句句都是愧疚。
可事到如今,你早就不想那些了,因为你想明白了,世间的花草无论大小,无论生长何处,无论是普通还是稀有,既已存在,那便自有理由。
一味的探究细论,都不如安然度生。
你意识到自己停留太久,转身想离开,却迎面遇上从药田归来的宫远徵。
“你又来医馆做什么?”
尘泥混着草药的味道,因为他的出现,刹那萦绕鼻尖,这样的味道对于一个也喜养花草的你来说格外舒心,因此你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怕他。
抬眸那刻你看见了他脖颈上细小的伤口,忍不住开口,“伤口。”
宫远徵闻言看向你的双手,不见流血,正要问什么,却看见你的手朝他脖颈伸来,他下意识一躲。
“你想做什么?”宫远徵拧眉,显然是不悦你的举动。
“你的,伤口。”
他听明白你的话后,指腹触上脖颈,感受到黏稠的湿意,他看着手里的血,也没想再问你,只是仍旧警惕的盯着你。
你本就没受控制,所以便没想久留,再宫远徵的注视下匆匆离去。
对于刚才自己的举动,你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很早的时候你就明白,无论是自己受伤流血还是他人,你都会下意识地去关心去看,因为你明白那样的感受,皮肉之苦也会撕扯理智。
眸中的背影逐渐消失,宫远徵才垂眸看向指腹上的血,他在回想自己方才看到的眼神是否是错觉。
那样澄澈明亮的眼睛,透出来的确实愁苦和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