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你有点害怕四仔,不仅是因为他的面罩和不时露出的伤疤,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实属被他吓得不轻。
那天天气很好,你去药铺给犯肠胃炎的母亲抓药,站在柜台前等待的时候,你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宽大的身影遮住了外面的太阳,生活在狭小潮湿的巷子里,一点点的阳光都变得奢侈,你侧身,微微往药铺另一边挪开,贪婪地想要偷得更多光源,余光却瞧不见来人的模样,只看到两条小麦色的臂膀悠闲地插在裤兜里。
你接过老板递来的药包,轻声道谢后离开,转身时候与那个高大的身影擦肩而过,并未发现异样。
回去路上你发现身后似有异动,那个脚步声沉稳而浑厚,你快他也快,你慢他就不再紧跟,你将药包叼在嘴里,抬手把露在棒球帽外的长发卷起来塞到帽里,然后抓紧药包拔腿就跑。
瘦小的身子有利在巷子里穿行,加上对这片区域再熟悉不过,你快速奔跑,脚下的帆布鞋偶尔踩过肮脏的小水洼,偶尔跨过随处散落的垃圾,喧嚣的巷子里,你没功夫去听其他声音,耳边只充斥着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和心跳轰隆隆的声音。
大片乌云被风吹过,巷子里的光暗了下来,盖住了本来明媚的太阳,你在穿过几个僻静的小路后,再三确认了身后没有人,微微平复了刚刚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准备往人多的大路回家。
一个硕大的身影,“蹭”地一下从转角处窜了出来,你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那人的脸庞,只瞥见两条裸露在外的臂膀,你知道此时最要紧的就是转身就跑。
“啊!”可刚刚跑出去两步,你就被那人拉住肩膀抵在墙上,吃痛地喊了一声,你凭着本能疯狂挣扎,可是逃脱他手上的,只有刚刚买的药包还有头上的棒球帽。
这一次,你看清那个高个子的模样,那不像是人的模样,怪物穿着黑色无袖连帽衫,显得两条坚实的臂膀更加粗壮,领口拉链放到最低,露出里面小麦色的胸肌,一条狗牌项链摇曳在外,那冒着青筋的脖子上连接的,不是正常的脸庞,而是一扇斑驳的面罩,你看见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爬满蜈蚣似的可怖的伤疤。
面罩上眼睛的位置,透露出两道神秘的光,正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你。
“你干嘛!放开我!”你使劲浑身力气对他拳打脚踢,奋力抬腿想要攻击怪物的下盘,但他仅用一条腿就死死困住你的动作,将你压在墙边动弹不得。
怪物一手抵着你的双肩,一手拨开你因挣扎而乱布在脸上的头发,那粗糙的指尖像老树的藤蔓般拉得你的肌肤丝丝作疼,你能听到他浑厚的呼吸冲到面罩上的声音,呼吸之间嘴里急切又小声地重复着:“晓慧,晓慧是你吗!”
你仍不停挣扎,从牙缝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慧你老母啊!放开我!”
怪物没有停下,一只大手捏住你的下颚,来回摆动你的脸颊,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那黑洞中的眼神燃烧着炽热的火苗。
自言自语着:“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皱起眉头冲他低吼:“我不是...放开我!你个变态!”
说完便低头狠狠向他手臂咬去,怪物却不为所动,用力一甩,你跌落在一旁的柴堆上。
你随手抄起一根柴就要朝他挥去,但被他快速一挡,你手上的柴棍脱手而出,怪物压身上来,伸手就要扯你的衣服。
你双手死命护住领口但没有奏效,“撕拉”一声,衣服被撕开一口,你的肩膀裸露在外,顿时觉得微风冰凉,那怪物的大手在你身上一通乱摸,嘴上仍然念念有词。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没有在你身上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怪物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挣扎着想要离开,但仍被他死死困在原地。
一阵风吹来,楼房高处的云层被重新拨开,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渐渐照在你们的身上。你定睛看见怪物眼里的光一下黯淡了下来,黑黢黢的洞里充满了失望与悲伤:“怎么会....怎么会不是...”壳中的声音夹带着颤抖。
突然,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从巷子另外一头传来,随后越来越近,信一停在巷子另一边,一脚撑地,嘴里叼着根烟,戏谑地说道:“喂,大佬,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用不用这么急不可耐呀?”
“信...信一...救我!”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你用力呼喊着。
“我靠!”信一见势不妙,“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烟,急忙下车跑来,拉开已经石化的大高个,“四仔!你发什么神经!”
只见四仔落寞地跌坐在一旁,不停地摇头,凄惨地笑着“我还以为奇迹出现了...哼,呵呵呵...”
说着便爬起身,一步一步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信一看着四仔眼里的不解稍微明朗了些,然后脱下外套盖在你身上:“姻姻,你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你摇摇头,扶着信一站起身来,搂紧身上的外套:“你认识他?”
“嗯,”他点头,确定你无大碍,又看了一眼他离去的地方,“也是苦命人,跟你一样。”
他的外套很暖,你闻到除淡淡的烟味之外,上面还散发出一丝肥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