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饼躺了五天。
他踢踢被子,又蹲下看看桌角,一会儿又趴在窗户上,总之就是很、无、聊、啊!
其实他也知道此番并非软禁。
他现如今是女帝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要有用,那便未到舍弃境地。
他双手撑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
他一直在这里,安定是安定,却整日闭目塞听,外头的消息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摸摸耳朵,人都躺发霉了。
他又在床上滚了两圈。
他滚了一会儿,被女帝的随身侍女请到了正殿。
他耳朵通红,不知道那位侍女看到他幼稚的行径没有。
李饼到时,女帝正捧着一簇鲜花侍弄。
“爱卿坐。”
女帝挑了空儿瞅李饼一眼,眼见她心思全在那花上。
“这花开得好,都快结果子了。”
爱卿,你可喜欢?”
女帝扭过头打量他几眼,视线落到他的腹部,停留几秒,随后弯唇笑起来。
圣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圣上心意,微臣领会。”
他不着痕迹舒展眉毛,又低下头,一板一眼答话,没有半分逾矩。
女帝歇在高台,美目微眯,似是困乏,又似是收敛锋芒,主动示弱。
“最近爱卿可是瘦了许多,怕是为国事殚精竭虑,伤了身子。”
“承蒙圣上厚爱,臣惶恐。”
“哦,爱卿有何惶恐?”
李饼不苟言笑,目光正对上女帝有些调侃意味的笑眼。
“圣上可是未卜先知,早知臣有冥婚打算?”
女帝面无表情整整面容,不慢不急开口。
“朕并无通天本领。”
意思就是,此事并非圣人一人促成,背后有推手。
李饼不再询问更多,他此时如同一人夜路,还未提灯,只能摸索前进,况且女帝的心思深重,怕是早就与邱庆之有所牵连。
李饼换上笑脸,躬身行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与邱庆之,也难逃作为棋子的命运。
“微臣言行无状,殿前失仪,恐惊扰圣驾,请圣上责罚。”
女帝心中明了,李饼试探之心早起,今日不过验证一二。
邱庆之见李饼是迟早的事,不过清明那夜的确不是好日子。
可是,她不过一介女流,又能做什么呢?
邱庆之主动做,和她派遣他做,又有何不同?
她需要李饼,帝位需要李饼,天下之人也需要李饼。
即便疑心她诚心,李饼也无法弃局。
李饼要的,不过是一个没有污点的,值得辅佐的帝王。
黄粱一梦。
得先造得称心如意。
“爱卿说笑了。”
女帝亲手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李饼,她的白发肆意扬在李饼面前。
“爱卿多虑,你整日耽于民事,可得操心身体。”
女帝刻意拉进君臣关系,放平姿态,言辞温和可亲。
她招了招手,招来御厨将鱼汤置于李饼案前。
“听闻爱卿少时喜食鲫鱼,朕便投其所好,特意传召名厨入宫,爱卿尝尝。”
“圣上抬爱,微臣感激不尽。”
李饼没有妄然动筷。
“朕深念母亲遗言,不敢堕于小人之列,爱卿且放心。”
李饼手下迟滞,闻言向女帝恭敬作揖。
“此鱼是一位故人相送,不知爱卿吃着可还合胃口吗?”
李饼尝了几筷,是邱庆之池子里养的那几尾鲫鱼。
他一边吃鱼,一边思索,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与邱庆之大概是一条战线。
李饼高高兴兴吃了个肚儿圆。
转眼,他便顺顺当当出了皇宫。
现下给女帝吃颗定心丸,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吧。
派亲信将李饼送回大理寺后,邱庆之又回了延光殿。
见邱庆之来了,女帝令人往李饼的汤碗里掺着黑乎乎的浓汁。
“爱卿来得刚好,你方才也见了,李爱卿很爱吃这道鲫鱼汤。”
“圣上厚爱,微臣之幸。”
邱庆之姿态自是恭恭敬敬,字却实从牙关里一个个挤出来似的,他极力忍耐,手上摸了摸袖内的毒箭。
“这毒药本来是给老鼠吃的,但如果猫吃了老鼠,那……”
“圣上。”
女帝慵懒地拂拂眉头,一脸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