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饼将盒子揣在怀里,一大早赶着回大理寺。
掠过人群。
一路上:卖簪花的,卖糖人的,还有卖糖葫芦的,三两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惬意悠然。
叫卖声,嬉闹声,还有不规律的风铃响动,混杂着滑入李饼的耳朵。
真热闹啊。
他来不及赏看沿途风物,垫了垫怀里的木盒子,加紧脚步往大理寺跑去。
盒子在将军府,就算旁人不送,他也还是会去拿。
急着送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将盒子锁进书箱里,关紧门,才去了明镜堂。
李饼“陈拾,我们今日再去一趟义庄,崔倍和王七去城北,阿里巴巴和孙豹去城南。”
其他四人听罢便启了程,余下李饼,陈拾和老白一同绕小道而行。
陈拾“饼爷,我琢磨了一晚上,人就是再咋样,也不能就剩个头了呀。”
陈拾离李饼不远,说话也不算大声,耳语尚可听清。 人多眼杂,他们办的这桩案子又十分古怪,自然要多费心遮掩。
李饼“你的意思是说,尸体另藏别处?”
陈拾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只能挠挠头。
李饼微眯着眼,他抱着臂,手又不自觉抵在了唇边。
李饼“也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李饼歪了歪头,眼睛一眨,神色微变。
城南依山傍水,地处僻远,城北干燥,两边的景致各不相同,养出的玉也是大相径庭。
四人一路闲谈。
孙豹“你们说邱将军真的死里逃生了吗?”
王七“我看未必,大人那是关心则乱,黑灯瞎火的,能看清楚啥。”
崔倍“可此案疑点重重,有头而无身,实在匪夷所思。”
崔倍“若说入葬时并未惊动他人,且无盗墓记录,那便只能是一同埋了的了。”
崔倍“少卿昨晚说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王七“是否也是在说凶手与被害人的利益关系?”
阿里巴巴“狼狈为奸!”
崔倍“那五个人,会是凶手杀的吗?”
王七“怎么说?”
王七挤着崔倍往路边走,俩人越靠越近。
崔倍嫌王七太黏,又往树林一侧退了几步。
王七“躲什么,少卿就不会这么躲邱将军,少卿还想往邱将军身上挂呢!”
阿里巴巴“料事如神!”
阿里巴巴带着赞叹的眼神竖起大拇指。
崔倍慢慢挪到王七身边,耳朵悄悄爬上了火烧云。
气氛有些不流通的尴尬,孙豹大笑着打趣阿里巴巴
孙豹“这话叫少卿听了,得连夜端了你的话本窝儿!”
王七在一边咬着牙恨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心里骂了几嘴,一边冲崔倍干笑几声,更尴尬了……
崔倍倒是面色不改,脸上还是白生生的。
他轻咳几声,遮掩过不自然的小动作。
崔倍“方才……方才说,凶手对抛尸太不上心,将五个人埋到一处,太过冒险。”
崔倍“或许就是吃准了即便发现了尸体,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到了岔路口,崔倍和王七的目光一触即散,几人分手继续前行。
义庄路程不算远,但陡峭难行,李饼三人到时已是下午。
彼时凉风吹面,屋里有些闷热,守墓的老伯出来透气,破旧的小桌上还倒置着几个茶杯,壶中袅袅冒着热气。
李饼“老伯,多有叨扰,您可知被掘了坟的是何人?”
李饼见老伯腿脚不便,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请他不必起身,自己微弯了腰同他讲话。
老伯将水分别递给三人,
守墓老伯“一个是位将军,名叫邱庆之。”
守墓老伯“另一个在修戾坊那边做活,叫王四虎。”
李饼“那这王四虎是何时下葬的?”
守墓老伯“两个多月前了吧,我翻翻啊,您稍等。”
李饼轻声应答。
老伯进了屋子拿出一个翻起毛边的簿子,用手指沾了吐沫翻起来。
守墓老伯“腊月初八。”
老白“老人家,能否让我们再检查一下王四虎的棺木?”
一直静默的老白开了口,那具棺材的确疑点颇多。
守墓老伯“稍等。”
一行人细细观察着棺木里的蛛丝马迹。
李饼“老白,你看一下,这尸体的肱骨处有些小孔。”
老白拿着工具探查一番,
老白“少卿,这像是被毒素腐蚀了,而且您看,”他圈出旁边一小块地方,“这里是昨日头骨接触的地方,虫子死了一堆。”
老白拱手而立,
老白“大人,卑职拙见。”
李饼“但说无妨。”
他指着暗沉的骷髅,
老白“这死者怕是常年服毒。”
李饼看着幽暗的骷髅眼洞若有所思,他抓起一把土,任它溜进棺木的隙缝里去。
既然是毒,是另有用处,还是避之不及呢?
老白“这骷髅毒性也很强,大人要当心。”
说罢,老白在一旁收集虫子的尸体,并小心敲下一块骷髅骨头。
结束后,三人向守墓的老伯道别。
李饼“打扰老伯了。”
老伯摆摆手,神神秘秘凑到李饼身边。
守墓老伯“官爷,我瞧着你们可被人跟上了。”
李饼眼神一闪,眼皮一动,凑近了示意老伯细说。
老伯摇摇头,眼神无意往他们身后的树林一瞟。
恰如风过,草丛里掀起一趟子绿波。
李饼与陈拾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