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李饼照常歇在将军府。
许是太过疲累,李饼一会儿就睡熟了。
梦回元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他从翠华楼一眼望去,处处是眷侣,处处是流光。
盛景依旧。
他不羡慕鸳鸯成双,也不嫉妒连理双枝。
一杯酒又下了肚。
都是瞎话。
他又笑出声来,眉间郁色更浓。
上元佳节,阖家团圆。
他喝烈酒,思旧人。
旧人不再,烈酒难寻。
父亲的藏酒与当时邱庆之去往的黄沙峪甚是相配。
李饼“天大地大,别被困在李家。”
其实李饼清楚,邱庆之不要被困在李饼这里就好。
屋檐落雨,滴石响脆。
趴在将军府房檐上的一枝花舔了舔被雨打湿的毛,爪子狠狠划了几下身前的盒子,雨滴啪嗒碎裂,突兀的“滋啦”撕破了万籁俱静。
晚上还去墓地,也不怕寒气入体。
本来就病猫一个,还要跑来跑去的,真不让猫省心。
难怪邱庆之一定要盯着李饼服药才肯安心。
一枝花眸光微闪,脸色说不上好坏。
自邱庆之身故,圣人就十分赏识李饼,与曾经的红人邱庆之相比,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帝召见李饼,无非就是命他尽快查清永安阁余党勾结一事,肃清朝纲。
一枝花天天趴在窗户上,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今日邱庆之破天荒请他去将军府拿往日搜集的密件,他一枝花素来慷慨大方,索性就给李饼也送一份,不过顺手的事,多个人一起查不是更快。
反正他们关系好得不分你我。
见屋里没了动静,一枝花抖落身上的水珠,幻化成人形,轻手轻脚潜进屋子里,将盒子塞进李饼怀里。
他试探着戳戳李饼的脸颊,怎么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再绕到李饼身前时,椅子上的人忽将眼睛睁开,金色瞳孔微微放大,烛火微明,两团莹莹的黄绿焰火相望对峙。
李饼“一枝花?”
李饼想要将一枝花的幻影拍散,好几次都差点真的拍到一枝花的脸。
一枝花都怀疑李饼是不是在装睡,睡觉扇人这么精准?!
怪不得能和邱庆做朋友呢。
一枝花气不过,两只手虚空向前抓了一下,又气呼呼地呲呲牙。
他耳朵动了动。
有人在房檐上练习夜行。
该不会又是上次跟踪邱庆之的人吧。
他趴在窗框上百无聊赖,两个黑衣人还在房檐上鬼鬼祟祟。
他亮亮尖利的爪子。
总是有蠢货送上门怎么办?
当然是……
不管。
他打了个哈欠,插好门销,又好心为李饼盖了褥子,滚到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一枝花睡觉时手里总爱拽着点什么。
此时李饼看到的就是一枝花抱着枕头不撒手,俨然一副“你抢我就跳起来挠你”的护食模样。
李饼哭笑不得。
他睡得浅,近来又总是昼夜颠倒,睡不着倒也不强求。
他沿着将军府里院闲逛,背着手踢石子,月亮照下来水泠泠的。
他一个人,只感到冷清,恨不能将一枝花拽起来陪他,转头又嘲笑自己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自己闹便是了,还要矫情着要别人作陪。
他刚想回床上躺着养神,耳畔弱弱飘来“喵~”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