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
二殿下去找了范闲一趟,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交易。在那之后二殿下依旧忙碌,做事情的手段愈发决绝和残忍。我也跟着忙碌起来了,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提叶家的女儿,二皇子的王妃,在京都,一个人死了本就不是大事。
半年、一年、直到庆帝身死那天,二殿下做不完的事情似乎全部都结束了。
这一年里,有人说二殿下变了,不争斗了;有人说二殿下疯了,不在意了。
我知道二殿下没疯,相反这一年他清醒得可怕,其实人遇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就会变成那样。只是李承泽遇到的情况更残忍罢了。
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他对她的爱与珍视有一天会化作伤害她的利刃。
又过了一个月,范闲来找二殿下,说是来兑现诺言,不过就和之前说好的一样,要留着叶家。
唉。李承泽长长叹了口气。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想要杀了叶家满门?这对我又没有好处。而且从某种意义来讲,他们也算得上是——忠、君、爱、国。不是吗?二殿下特地拉长了几个音,表情冷得像一块坚冰。
范闲反问,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才不会杀他们。李承泽轻描淡写地说。
他握紧拳头,表情淡然。
我要叶家满门去给灵儿守孝抄书,我要叶家给她修祠堂摆灵位……我要叶重去给灵儿刻碑写传,我要京都里立一座供奉灵儿的庙宇,我要叶家上下尊她为神!我要让他们叶家世世代代都记住,他们能活着是因为有叶灵儿这个人,要想一死百了……也应当像我一样,问过灵儿的意思才是。”他平静地说。
你不怕叶重宁可自裁谢罪?范闲问。
哈哈?李承泽冷笑两声,自裁,他也配?
范闲,你告诉叶重,他要是敢自裁,我就派人去刨叶灵儿的坟,我要让他亲眼看着灵儿的尸骨——和她发誓自己不会就那样懦弱地死了。李承泽说。
李承泽,你疯了。范闲说。
……我疯了?李承泽大笑着指着自己,眼神锐厉地看向范闲,如果有一天,林婉儿死于林相的背叛,死于你父亲的操纵,你会怎么办?二殿下心平气和地问。
不会有那一天的。范闲回答他。
李承泽笑着,脖子在空中像毒蛇那般转了一圈,才把胸腔里想说的话吐出来: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范闲,现在呢?”
范闲当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我认识的你,从不相信天命,如今你要修祠建庙……李承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范闲换了一个问题。
我信不信不要紧,这世道信就够了。李承泽深呼一口气,最后说。
……我只怕这世上,无人记得她来过。
范闲叹了口气,咬牙走出去,没有说同意李承泽的做法,但是也没有说不。
我看着他走向自己的床榻,还是没忍住,唤了一句殿下。
灵儿的尸骨被我埋在殿外那棵花树下了,她之前就喜欢那里。李承泽突然说。
然后他转过头说,谢必安,你还想问什么。
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