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哭着喊着，不知是问他的妻，还是在问天地。
叶灵儿没有回答，变得冰冷的手轻轻抚过他满是泪痕的脸，“我现在只害怕……你一个人……”
然后叶灵儿没有再说下去。
不是不想说，不是不愿讲——说不出了，她的呼吸轻轻停在这一刻。
她垂下手，闭上眼睛，留他一条寂寞的路。
……这是没道理的、他啜泣，这是没道理的死亡、没道理的争斗和毫无意义的一场闹剧。他双手过于用力，指甲深入掌心的皮肉，鲜血浸透了他的双手，李承泽想站起来，双膝无力，狠狠地跪在地上。
李承泽跪着追问、他磨着膝盖步步向前，在她温度未褪去的尸身前，突然抬头痛骂他的妻，你……你怎么敢死在我面前？我们成婚时发了誓的，你怎么能一点信用都不讲？！
李承泽重重向地板砸下一拳。
你怎么这么没用？他大吼着问，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他将整座宫殿乱砸一通，你怎么敢让我一个人？汩汩血液凝固在手掌上，你混账。他骂，你们当女侠的，根本做不到有始有终。
这时候，叶灵儿的眼角突然渗出一条血来。
李承泽突然安静了。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李承泽重重地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到她身边看着，看那道血痕留在她苍白的脸上。他的眼泪一下子全部掉下来。李承泽放低了声音，就想往常哄她喝药那样轻声唤她的名字。
灵儿，灵儿。
我不怪你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你别怪我这样发脾气……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答应你、我去找公道、我答应你……李承泽说不下去了，苍白无力的面容上一副绝望的表情。哄着哄着，他终于忍不住，像个刚出生的婴孩一样趴在地上，放声哀嚎。
……我从未见过二殿下如此愤怒、哀恸、还有绝望。甚至可以说是他在发狂——他骨子里最深的一处无药可医的疯病被唤醒，那吞噬了他的忍耐他的理智，他突然开始选择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了。哭着哭着，李承泽突然停住，瞬间变换了一副表情。他哈哈干笑了两声，这笑声回响在空旷的殿里，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伴着血水的腥气，这黑暗的夜晚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身处坟墓。
他身上带着鲜血的气息，因为那双深邃狠戾的黯色瞳孔，正冷冷地盯着殿外的每一个人，像是一匹发现地盘被其他物种入侵的孤狼。
都滚开。他说。
那之后他一个人在空空的殿中待了三天三夜。我一刻不离守在门外，被浓郁的悲伤赶出了屋子。我站在台阶上看天上挂着的冷月亮，它主动躲进了云端，明白那里面是不该窥探到的伤心事。
事情到这一步，到底应该怪谁呢？谢必安后来想，可能世界上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只因为他李承泽生出来就是失败者。失败的人，命运总是对他们过于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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