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欢练武，”叶灵儿听他语气里的不解，“但我认字啊，小时候被逼着把圣贤书也都过了一遍，不过是一句都没记住罢了，婉儿会给我读红楼——还有范闲的诗，边关风景绮丽，就连父亲也会念。”
李承泽轻笑，没说话。
“红拂……” 叶灵儿默念几遍，“的确是好名字。”
李承泽摆摆手说算啦小红也很好，他看着灵儿探寻的眼神说：“小红听着顽强，想来对马儿来说，善始善终才是好结果。”不等叶灵儿多问，李承泽突然抬手指天，
“你看，七星。”
叶灵儿抬头看去，今夜云淡风轻，璀璨夺目的星星看得格外清楚，他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指给她看——天枢、天璇、那是天玑……李承泽的语气十分温柔，咬字好像儿时娘亲讲故事哄睡自己一般轻。叶灵儿放松地呼吸，她顺着他的视线看明白那片星海中亮眼的七星，突然笑了。
“笑什么？”他问。
“这形状好像军中舀酒喝的木斗……”她笑眯了眼睛，李承泽愣了下，也笑起来：“我以为你好歹会说像个如意呢……酒勺？倒是形象，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开怀，星空朗月下，夜晚的清风不再摇摆迟疑。
叶灵儿随着他的笑声抬头看去，正对着他晾晒在月光下白皙的面容。那已经不是几小时前还在和太子殿下争论的二皇子殿下，甚至也不是一身贵气，眼深如谷的李承泽。在月光下他的肌肤惨白，嘴唇薄而微红，双眼下消不去的阴影浓郁地令人难过，突然间他显得那么瘦削和脆弱，虚幻又近似透明——但他笑得是那样无拘束，难道这又是他的另一面吗？
叶灵儿看呆了，脑中思索他到底还有多少张不同的面容？这些层层叠叠的面具之下隐藏的、二十岁的李承泽，似乎也不过是一个会因为自己另类的比喻而大笑的呆瓜。
她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没敢碰到他的手。
“怎么了？”他面色一滞，不可置信地问。
“刚刚……我感觉周围有点危险，这样好保护你。”
叶灵儿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下意识说谎的眼睛。实际上，他刚刚看起来像是一个单薄的魂魄，叶灵儿下意识去拉住他，似乎下一秒他就会从人间消失。
“我听你的。”李承泽笑着答应。
月下的红衣姑娘侧过脸，盯着他瞧，仿佛要从李承泽的表情里看出她想探寻的答案，现在她们之间只剩下一肘的距离。
这一次，她是真的在看着他了，她眼睛里所有的浑不在意和怀疑都消失无踪，直剩下直白的好奇与探寻，也许还有一点点窥探到一角真实的欢喜。
李承泽没法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这目光属于他。
李承泽努力不去直视她，就好像她是天上的太阳——是啊，她就像太阳，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在彼此的寂静中，等这段算不上沉默的时间过去，到底是叶灵儿先开了口：“今天，我感觉都不认识你了。”
“此话怎讲？”
叶灵儿说话一向直白，她总是敢毫不犹豫地剖析自己的心，然后尽数说出来：“读诗的时候、看星星的时候、说一些自己的小事情的时候，你看起来都落在地上，但是抬头望月的时候，走神的时候？”叶灵儿偏偏头说，“就又像要飘起来一样，我没见过你这一面，但我又觉得，你有很多面，我都没见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