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比人多

小花把时间定在八月九号，就在后天，地点在新月饭店。今天去北京的飞机只剩下晚上九点十五的航班，等到地方零点五分左右，我们拖着东西去了胖子家，东西不多主要是一些衣物，还有水杯，小刀，一些消炎药之类的。至于大白狗腿一直被我别在腰上。胖子说我太过小心，我只能苦笑回他，毕竟不谨慎点怎么行呢？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来的不只有我，还有九门其余几家。

张家带头的是张海客，他那张和我九分像的脸着实让人觉得怪异。张海客向闷油瓶行礼：“族长。”闷油瓶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接下来所有人依次入座。

坐在闷油瓶边上的是个比我小点的男生，叫什么红拾湫，不知是不是真名，看着还很清纯，我不禁想起黎簇。李家的叫李四第，约摸二十六七岁，奇怪的是我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李四第，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陈家的是个小丫头，叫陈槿，和秀秀差不多大。黑背老六的位置空着，爷爷的笔记中也没有提及他任何的后人。霍秀秀自然代表霍家，她比以前成熟了不少。齐家的又是个生面孔，叫齐雲。他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我确定我绝对没见过他。

闷油瓶肯定不会开口的，张海客也只讲了些客套话。

“这次九门聚首，我想大家应该也明白为的是什么，大致情况也已经在通知时一并告诉你们了。希望大家可以团结起来。”

我暗里撇撇嘴，脸上和其他人一样笑着。都不认识，还团结，不内讧都奢侈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湖南，张家界神堂湾。”张海客说道，“东西已经叫人准备好了，我的建议是不要带太多的外人。”这句话是向着我和小花的，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都是自己来的，哦对，还有张家，他们带了不少人。

黑眼镜脸上依旧挂着痞笑，俯身和小花说了什么。我看到红拾湫手中把玩着铁弹子，我是见识过陈皮阿四耍铁弹子的威力的，爷爷笔记中也有说明。陈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李四第似乎在发呆，我察觉到被一束视线看着，齐雲怪异的朝我笑笑。

“我们的行程将会保密，明天早上的车。”

票数是正好的，他早就知道胖子和黑眼镜会来。“哦！对了。”张海客说道，“保险起见，我给大家安排了房间，这还得多谢霍当家和解当家。”

“天真。”胖子躺在床上，脸上的沧桑清晰可见。“你……真的要去？”我问道，深呼吸一口气，我试图平复有些混乱的思绪，“这是我们九门的事。”胖子噌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天真，你这就不厚道了！那么多趟浑水都过来了，我也算是个九门外编人员了吧，没道理胖爷我不去。”

我看着他，总觉得此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咚咚，门被扣响，胖子警觉的看过去，我大致猜到是谁，缓步走到门口。“黑眼镜。”门后微弱的呼吸声滞了滞，接着一声轻笑。“小佛爷猜的真准。”

门被推开，黑眼镜隐在暗处，墨镜反射出屋内不算多亮的灯光。“花爷找你。”小花找我？我看着黑眼镜，我没有办法看到他墨镜后面的眼睛，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如鲠在喉。黑眼镜并没有给我太多的反应时间，他似乎在躲着谁，领着我走的时候脚步有些凌乱，更像是——受伤了？

我并不知道小花的房间在哪，这里的布局很复杂。一个大的四合院套着多个杂乱的院子，完全看不出规律（我知道这一切全部得益于小花偷偷塞给我的图纸）一路上大部分屋子都关着灯，零零散散的有几间发出些声响。

很快就到了地方，黑眼镜在门上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过了许久小花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谁。”我能听出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也能理解黑眼镜为什么那么谨慎了，小花平时为人谦逊有礼，笑面盈盈，发起火来给人直接弄死都是有可能的。“我。”我说道。

“进来。”小花沉默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叫瞎子也进来。”

我看看黑眼镜，他只是苦笑一下，推开门进去了。我也不好在停留，晚上还是挺冷的，跟着他也进了房间。

房间的布局都很像，不过床前多了几扇屏风，小花纤瘦的影子印到屏风上。“局势你也看得出来。”他说道，“你打算怎么做？”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喜欢布局的感觉，小花的意思很明显。“静观其变。”“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不然呢？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就参与进来，什么时候被抹了脖子都不知道。“古潼京那次，多谢你了。一直没个机会和你道谢，不过这次我的确不打算做什么，去策划一件事太累了。”我无所谓的说道，小花在屏风后轻笑一声，“你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要我说你什么好。”

黑眼镜从始至终都站在边上看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很紧张，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让你做的事成了吗？”这句话是对着黑眼镜说的。“花爷……”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屏风后面飞了出来，狠狠打在了黑眼镜的左肩，黑眼镜闷哼一声，身形不由的晃动了一下。等那东西落地我才看清楚，竟然是一枚铁弹子！我的惊异不仅来源于铁弹子本身，更来源于使用它的人——如今九门的解当家，戏子解语花，我的发小解雨臣。

这是个很难令人相信的事，小花从来没有使用过铁弹子，这让我觉得二月红当年并没有全数教与他，可是现在，这枚铁弹子安静的躺在地上，这让我不得不重新梳理小花和二月红之间的关系。没有哪个师父会把自己的一切都教给弟子，像是陈皮阿四，他就只学去了铁弹子。二月红是有多欣赏小花才会把近乎全部都教给了他……

“吴邪，帮我把铁弹子拿回来。”我心想，这铁弹子不是一次性的吗？还是他打算再打一次但是手边没东西了。我发现自打小哥回来以后我的思维又开始跳跃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有好多东西似乎都记不清了，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秦岭神树……铁弹子很轻，里面似乎是空心的。

我走到屏风前，小花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原本白皙的手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袖子里。难怪要在床前放屏风，任谁也不会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你可以走了。”黑眼镜说道，小花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我走了出去，月亮已经开始偏西，我忽然就不想回去了，一个人静静的走在小道上，我才发现这十年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