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没有再来。
母亲在我砸到眼睛后似乎受了惊吓,又或者身体里的隐疾在那时爆发,已卧病在床,我把最后的钱用来买药,债主上门催债说不还钱就会收走我们的房子,母亲就在那天撒手人寰。
他们在我的房间里撒野,将我所有的笔记撕得粉碎,我过去阻止,他们将拳头砸在我的腹部。没有用全力,可能是以为对付一个小孩不需要全力,也可能不想这么早就闹出人命。
我回去看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息。
我的父亲不知所踪,我想起别人侵占我曾经家园的丑恶样子,我一把火烧了房子。
我没有告别,我走了,母亲生病那段时间我一点都不想阿尔瓦。
母亲一直教导我,廉洁,善良,正直。
可如果生存都成问题呢……
我偷走了那个人的钱包,里面的现金够我吃一个月的面包。
皮夹子被我低价卖给黑市。
我后悔了,往后的每一口食物下嘴,我都在啃食自己的良知。
我还是回到了家,被烧成皮壳的宅子里,我还渺小的期盼着能够见到父亲。他们曾经那么爱我。
在废墟里心惊胆战待了几天,我不敢睡觉休息,我怕阿尔瓦或者父亲会回来,后来我才终于意识到,我没人可以依靠了。
那天夜里,一场暴雨把我浇醒,我想起了父亲的实验室,我拼命想在暴雨临头之前跑进实验室,实验室里,父亲的视若珍宝的机器被砸坏,父亲的一只鞋掉在地上,而父亲不知所踪。
我在实验室里等待雨停,我点起唯一的提灯,翻阅残破的卷宗笔记,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接近癫狂,我对父亲恨意全消。
电闪雷鸣里,我推开试验室的门,暴雨灌进这方空间,我身上的长披风被吹得簌簌作响,我目视前方,我要带着父亲的设计图离开家乡。
很多年后我站在海报前看着那个人英俊的面容,倍感讽刺,我觉得我应该恨他。可是恨不起来。毕竟我的变故我的苦难,不来自于他。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我想我还是有理由恨他的。
我还是换上我唯一的西装,把自己打理干净,翻出同款黑巧香水,去赴约。
我踏入展馆,看着那个男人在演讲台上讲解致辞,他似乎没有苍老,眉骨之间的温柔忧郁依旧那样吸引人。
这些年我在暗无天日的机械工程里日复一日重复一样的动作,我的记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恍惚。
领班说我应该读大学然后继续深造,我的才华不应该留在这里。可是呢,要先解决生计啊。
我喝下一口酒,脑子才清醒一些。我主动走过去和他搭话。他果然不记得我了,他认不出我的模样了。
“拥有自己的发明,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除了它,我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事物了。”
“洛伦兹先生,请让我拜入您的门下吧!”
先生实在热情,我会考虑的,我叫阿尔瓦,你叫什么名字?
卢卡·巴尔萨。
卢卡斯·巴尔萨克?
卢卡·巴尔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