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错了,脸上全是黑油,还有皴裂。”
可我一摸,确如她所说。
周围的绿草绿树模糊,我抱着书,要去上学。
我摸摸裤子口袋,兜里还装着一块巧克力。
“你有带镜子吗?”
我向她借了镜子,她害羞又欣喜地把小镜子递给我,我看到反光里扭曲的纽扣眼。
我仿佛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胸口插满了管子。
奈布真的回来了,他的右手包上了厚厚的绑带。
护士给我准备了面包和牛奶,手脚麻利的女孩把面包泡在牛奶里一口一口喂给我。
“奈布,等我好了也可以做佣兵吗?”
护士走后,我问奈布。
“等你好了我们去东大洲开个小店,卖矿石和软兵器。”
“那我要赶快好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肺轻了很多,真好啊,奈布。”
我说完,他只是凝重地点点头,然后从上衣口袋掏出一颗金色的矿石。
他递给我,我怀着激动的心接过来摩挲着。
“不像黄金,但我觉着挺好看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奈布问我。
他平静的眼神投在我身上。
“愚人金。”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拔管子,他说等找到肺源。
我听不懂什么叫肺源,我只能躺在床上,一个星期后,肺已经消肿,胸腔里胀痛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然后我又开始咳嗽。
管子很软,戳在我的血肉上,磨着顶着,比我以往经历的所有肉体疼痛都要难捱。
我剧烈咳嗽,跪在地上,疼痛终于缓解。
面生的小护士问需不需要扶我回床上,老护士摇摇头,说让我安静一会。
奈布扶着我的肩膀,他弯着腰,我紧紧握住他的脚踝,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坚持下来。
奈布又走了。
他的手拆绑带那天是在我床前拆的。
他告诉我如果第四天没见到他,就去银行帮他取一个匣子送到码头。
“我没取过钱,但是,要本人去才可以吧?”
“拿你的名字存的。”
他走之前这么吩咐我。
那天,我在走廊里听到他和医生的对话。
医生劝他不要去。
他回来的时候,我站在窗子旁边,他问我为什么从被子里出来。
“如果我的生命要用别人的生命来换,那我不要了,奈布。”
“你听到了?我就说怎么有个人影,不用装了,我还不够了解你吗?等我取肺给你就行。”
“是,我承认我杀了曾经欺负我的人,可是肺的主人是无辜的,我宁愿去死。”
“把他当成欺负你的人就好了。”
“矿难的事情,我很后悔,我不能再以一己之念,再去伤害无辜。”
我开始剧烈咳嗽。
我重新跪在地上,扶着墙体,起不来。
好痛,好痛。
奈布把我的头轻轻抱在他胸口,他弯着腰,单膝跪在地上,很温柔地对我说:“骗你的诺顿,你真傻,不用杀人,那个人是意外去世的,我只是去拿,我会把很多钱给他的母亲和妹妹。”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摊在了地上,奈布只有一米七,他力气大,却也是用了很久才把我扶回床上。
我看着这个男人英俊又瘦削的脸颊,问他嘴角的撕裂是怎么留下的。
他闭口不谈,只是说,那是一次很危险的任务,过去很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