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春节的喜庆逐渐淡去,日头回暖,梅园的梅花似雪片般悄然落下。
在那不起眼的角落,一丛丛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绽放,明媚而耀眼,它们在名贵花卉的环绕中,仿佛自行找到了生存的空间,无人问津却生机勃勃。
随着冰雪的消融,春汛的脚步也紧跟而来,频繁的天灾让越来越多的民众陷入困顿,国库的空虚使得庆帝的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往日里,庆帝从不曾在广信宫过夜,但今宵却破了例,缱绻之后,他并未急于离去,而是坐在罗汉床边,以手支颐,仿佛在短暂的休憩中沉思。
范闲看得出,皇帝为灾民之事忧心,而这些日子来的囚禁也让他失去了些许往日的豪情。
此刻,他望着君父的忧愁面容,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他走到庆帝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帝王的额头,那手法之妙,连曾经的长公主都曾赞不绝口。
在范闲的抚慰下,庆帝的眉宇间透露出些许舒缓,他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庆帝“安之…你是否…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范闲的手微微一僵,随即便跪拜在地,语气谦卑而恭顺:
范闲“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他懂得君父的心思,掌控一切,静观其变。
如今是他化身为利剑的时刻,他不能再做那温室中的花朵。
但他不能太过急切,以免平白无故成为他人手中的把柄,危及自身。
庆帝凝视着地上那道瘦削的人影,这些日子的避世让男孩更显苍白,露出的一段手腕白皙如玉。
那凸起的脊骨被衣物遮掩,只隐约可见,乌黑的长发如泥沼中蔓延的水藻,深邃而诱人。
若是泥沼,恐怕第一个沉沦的就是庆帝自己。
庆帝“安之,去吧。”
帝王终于开口,如同打开了鸟笼的门,放飞了那只靛颏鸟。
范闲并未立刻谢恩起身,而是低声吟咏:
范闲“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他逐一叩首,眼神中流露出对君父的崇敬之情:
范闲“一愿君千岁。”
再叩首。
范闲“二愿身康健。”
三叩首。
范闲“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三次叩首,宛若婚宴上的仪式,只是高堂之位那次缺席,如今算是补上了礼数,只是不知庆帝更想成为高堂还是新郎。
庆帝“此次江南之行,带上平儿吧。”
庆帝“他和你有救命之恩,和他母亲一同在兴庆宫门前长跪,请求朕让你做他的少师。”
范闲“臣资质平庸,年岁尚轻,恐难当此重任。”
庆帝“你可是小范诗仙,切莫看轻了自己。”
庆帝笑道,范闲躬身回应:
范闲“臣,领旨。”
庆帝“去吧,安之。”
庆帝的话语中带着一声叹息,他还是选择让范闲离开这座金丝笼,非因心疼鸟儿无法翱翔,而是因为这人还有可用之处。
有用之人的生命,总值得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