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文昕没想到,他刚踏出养心殿,进忠就面对面和皇帝说道∶“文太医年纪轻轻就得齐太医看重,想必往后也定能好生为皇上分忧解难!”
文昕很想继续待下去听皇帝的回应,但殿外刚直的守门太监和执刀带煞的侍卫们不允许。
他不得已一步三期许的离开了。
殿内,皇帝认真的给出了回复,“医者重经验,经验不足,则医术难精!你莫要心太软,只因他给你包扎过一次伤口就来为他说好话。他要接齐汝的班,需得好生历练!”
进忠笑道∶“皇上教诲,奴才省得!御前重经验,经验不足,则圣心难悦!奴才须得好生历练,多多积累经验,可不敢让人说皇上赏识错了人!”
听到这极为讨巧的话,皇帝龙心大悦,“你这鬼灵精!和哪个学的?”
“奴才不用学,上辈子带来的!”
皇帝被逗得大笑不止。
于是在王钦从掌仪司拿了红单子回来时,皇帝不仅痛快的批了字,还特意把进忠的名字用朱笔圈了起来,“王钦,吩咐会稽司,进忠虽为督副侍,其待遇一切按督正侍对待。”
王钦咋舌不已,暗自疑惑,就这一会儿功夫,这小爷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悄悄抬头望了皇帝身边的进忠一眼,才应道∶“奴才遵命!”
进忠的升迁速度说是一步登天半分不为过。
因此,当宫里大部分人得知了御前的人事调动,被讨论的最凶的反而不是如今太监的最高管事王钦,而是在十多天前还名不见经传,现今已荣升御前副总管的进忠公公。
“看模样那位进忠公公也就十八九的年岁,都已经是副总管了——真是好运气。”
“可不是,进忠公公脾气和善,长得也出众,还是李公公的大徒弟,听说很得皇上欢心呢!”
“还用听说?你是笨蛋不?不得皇上欢心,皇上能让他当副总管?”
“……”
成为太监们羡慕的对象——进忠表示,那是很正常的。
毕竟小爷命不好,但运气确实是一等一的。
只是他很奇怪,自己只是升个职,怎么还成为一些宫女的目标了呢?
当他奉皇帝命令去给后宫妃嫔送一些小礼物时,在路上他自己也得到一些小礼物时,他开始感到困惑。
“师父,您说,真有女子愿意跟着一个太监过一辈子吗?”
进忠回了养心殿,皇帝正在殿里批折子,没唤他,他也不好进去,于是站到殿外李玉旁边,说起悄悄话来。
在升职的第二日,李玉就被调到了白天当值。
没了王钦故意找茬,师徒俩当值时也轻松许多。
虽说旁边还有毓湖,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进忠也清楚,除了在涉及皇帝的事情上,毓湖小心谨慎、铁面无情,其他时候,这人是很和善的。
再者,毓湖也看得到皇帝对他不加掩饰的喜欢,或许有爱屋及乌的心态在里面,毓湖对他也是多有纵容。
于是,李玉还没接上话,毓湖就先打趣道∶“怎么?有姑娘看上咱们的进忠公公了?”
“姑姑……”
进忠被戳破了掩饰,红晕从脖颈一路涨到头顶上。
不消多说,李玉、毓湖已经明白进忠遭遇过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的各自摆出一副严肃姿态来。
作为师父,李玉率先喝道∶“进忠,你才多大,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许是察觉到自己音量过大,李玉紧张地望向殿内,并支起耳朵,等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有异样后,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咱大清朝开国以来,虽从未有过禁止太监宫女对食之法令,但是也从未见过、听过有哪个宫女自愿跟个太监一辈子的。且不说,宫女年满二十五即可出宫,咱们这些太监一辈子又有多长!”
一严后自有一柔,方更显效果。
见进忠被训得低了头,毓湖接着柔声劝道∶“进忠啊,你还小着呢,哪能现在就论一辈子?姑娘性娇,得时时哄着事事顺着不说,你如今也才升了副总管,根基浅,御前还有好些事等着你,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呀?”
进忠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他面上的红晕早在李玉说第二句话时就迅速褪去了。
良久,久到李玉和毓湖都快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把人给惹哭了时,进忠闷声闷气的说道∶“多谢师父和毓湖姑姑教诲,进忠再不提这种事了!”
他缓了缓气息,平复了心绪,又道∶“我去殿里伺候!”
他伸手掀开门帘就进去了,两人在他身后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不知这养心殿什么时候成他那庑房了,他这么随便的?
进忠才不管那两人想什么,他只是暂时不想和那两人在一块待着而已。
他很委屈!
是的,他感觉自己很委屈!
他说什么了?
他只是单纯的问了一个自己想不透的问题,想从长辈那里得到答案而已,他怎么了?
用得着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的教训他吗?
他年纪小?
是,没错!
他是太监?
是,也没错!
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得到姑娘的青睐就是十恶不赦的事了吗?
是他想命不好,被爹妈抛弃吗?
是他想挨上一刀,进宫做太监吗?
不是,通通不是!
他就不服,他长相不次,品行不差,年岁不大,未来可期,他凭什么就不能祈求一个女子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