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致

进忠进入殿内，借口要帮皇帝研墨留在殿里，剩下半日再也没和毓湖、李玉说过一句话。

两人对此面面相觑，只感觉是把人给说狠了，小太监气他们两个呢。

可寻了机会去和他搭话，他也半搭不理的，两人无法，只能等他气消了，再好生和他谈谈，以期盼他能理解两人的良苦用心。

乾隆四年冬的第一场大雪于进忠伤假结束后的第二天夜间到来。

次日地上雪已积至成人小腿肚子那般厚，仍未停。

那鹅毛般的雪片洋洋洒洒的从天空飘落而下，似万千雪精灵带着明光降临人间，皇帝见状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密雪洒遥天，同云冻宇连。

宫梅重糁玉，殿柳先装绵。

节卜春和近，恩叨帝泽宣。

陇畦凝思处，绿麦正芊芊。

题名曰《养心殿对雪》。

李玉和进忠听不出皇帝这首诗有多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拿皇帝去比诗仙、诗圣。

皇帝被夸得满心舒畅，性致上头，直要李玉去收初雪，要进忠去取茶具，要毓湖去准备桌垫，他则要亲自动手烹茶，邀三位心腹共饮。

三人手脚齐上阵，不一会儿就将东西全部准备齐全。

一个四方矮桌被摆在养心殿东暖阁门口，围着四方桌摆上四个团垫，正向朝门那面算主位放置一个给皇帝坐，左边一个是毓湖的，右侧两个是李玉进忠师徒两个的。

皇帝坐好，三人行过谢礼后依次落座。

厚重的门帘布被打开，方便皇帝观雪。

虽则年幼时吃过一段时间的苦，但作为康熙帝看重的孙子，雍正帝寄予厚望的儿子，乾隆皇帝的礼仪和某些技能，可都是经由皇家培训班正儿八经教养出来的。

他坐在团垫上的身姿不可谓不挺拔，烹茶的动作不可谓不流畅，亲自为三个奴才斟茶的行为更是很难让人不心生感激。

毓湖、李玉、进忠三人嘴上道着“奴才受宠若惊”，却都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尝九五至尊亲手烹的茶。

毓湖浅啜一口，细细品尝，望向皇帝的是满目慈爱。

李玉喝第一口，只觉这贡茶实在甜美，禁不住又连饮两口，以示喜爱。

进忠是直接一口气饮了大半盏。

“牛嚼牡丹！你也不怕烫？”皇帝故作怒容道。

感知皇帝没有真生气，进忠仍笑嘻嘻的，“皇上亲自煮的茶，奴才光闻着香味就忍不住了，哪里还能觉着烫？”

皇帝实在受不得他的粗俗，却也不会因这种小事去跟他一个奴才计较，只是想着这小太监已升了御前副总管，是他名副其实的身边人，今个都是自己人就罢了，若日后在外人面前也这般，那是要丢他的人的。

他想，身为主子，他得好好教教他。

“说得再好听，你也是浪费了朕一杯茶！”

进忠本来见皇帝面不改色，以为他插科打诨两句就过去了。毕竟刚才他是真渴了。

现在见皇帝不依不饶的，他也不敢胡乱扯了。

他忙爬跪一旁，颤颤巍巍的道∶“奴才愚笨，不懂鉴茶，浪费了皇上的好茶，请皇上恕罪！”

“起来！”皇帝突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