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他们的一生。命运的洪流无差别地吞没所有人。他心下明了，几乎瞬间便决定好了该如何做。
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他这么想。向导跌坐在地，大黑雨燕已经开始抽搐了。郑棋元慌乱地来扶他，半跪在地试图撑起他的臂膀，却徒劳。
“没事，没事，哥。”郑棋元把他揽进怀里，让他靠着自己，近乎咆哮地朝通讯器吼增援。
年轻的向导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那是太攀蛇。能把目标击杀就不错了，全身而退的毕竟是少数啊，别挂怀。”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竭力将他的脖颈往下一拉，迫使他低头：“进塔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哥，不怪你。”
郑棋元被他拉下去，他把他揽紧了，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
“为什么替我挡？”他替他顺着气，“明明......”
“明明该死的人是你，对吗？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絮絮叨叨地数落他，“被你杀一次，确实是很痛的。我躺了那么久，也该长点教训。”
“可我就是忍不住。我还是忘不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郑棋元全身都开始颤抖，烈火焚身一样的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不是在刘岩的办公室，比那个更早。”他轻轻笑，“你都忘了。”
“没有人一辈子都停留在过去，你我都一样。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他呼吸开始急促，雨燕趴伏在地，声息微弱。
郑棋元感到一切逐渐都离自己远去，眼前的场景好像和多年前重叠，只不过这次怀里的人并未浴血，却比上次更让他恐慌。好像在旁观列车无可挽回地驶向山崖。一切都在继续，时间依然奔流向前，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停在原地，不愿回头。
风呼啸着，他只听见怀里的爱人湮没在痛楚中的呓语。
“别告诉他们、别把我交给他们......”他在他耳畔说得很吃力，“我只给你看，你到中心塔去，不能再死那么多人了......”
他费力扳过他的脑袋，将额头贴上去。松林仍在摇晃，无形的长风穿过这片土地。实验体的记忆涌入他脑海，哨兵惊痛交加之余去看他眼底。
谁都没再言语，一个眼神就足够。
“......我会终结这场灾难，我知道污染物是怎么来的了，我也会让他们停手，不要再进行实验，”他努力笑笑，泪从通红的眼眶滑落，“那你呢？你考虑了那么多，你呢？”
他依然温和、宽容地瞧着他，眼里的神采一点一点淡下去：“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人要有自由，人不能被创造。即使是人自己也不行。”
雨燕身躯渐渐透明了，他抬起手，摩挲一下他脸侧：“你也经历过，不是吗？”
郑棋元觉得喉头梗着东西，连张嘴都觉得唇舌苦涩。
“我们都要向前看，别回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数的。”他最后说完，终于耗尽体力，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