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但此时这二人都是强弩之末。对面是精神契约消失、伴侣死亡的狂化向导，非常不巧还是和徐均朔同类型的——群体疏导型向导在向导群体中占比非常小，一旦战场上碰见，比的就不是战力、控场能力了，是战场直觉，即对危机的敏锐程度。

这种东西是只有历经生死才能淬炼出来的。所以只要交战双方各自都有群体疏导型向导，胜出者一定是资历较老的那方。

——可现在局势并不是两位向导对战，多了一位哨兵。很不巧，他是输出型。输出型哨兵对群体疏导型向导的压制不是闹着玩的，这两位又都是各自领域里难得一见的天才，应付起来虽不能说得心应手，但也不算吃力。

斡旋良久，巨蜥终于显出颓势，黑颈鹤马上见缝插针地上前去狠啄一口，雨燕亦释放出飞剑样的精神攻击，层叠加诸它鳞甲密布的身体上。

巨蜥嘶叫着在围攻中倒下。它的主人摇摇晃晃地从它藏身地的阴影里走出来，作战服沾满灰土与干涸血迹。他像是没看见他们两个一样，径自走到哨兵的尸体旁。

他看了良久，踉跄着缓缓跪在他身侧。他的瞳仁中已经没有聚焦，连眼白都蒙上混沌的青色，血丝密布，竟像是垂死之人。

这个实验体注视他死去的伴侣半晌，脸侧居然滑下来一行泪水。

徐均朔本来想把他击毙，看见泪珠泅进土地，一时无言，扣动扳机的手久久未动。

鹤鬼魅似的出现在安静的向导身后，发动最后的攻击——一击击中他大脑，彻底终结了精神力的源头。

向导沉默地看他倒下。两具尸体倒在一起，死去的精神体变得透明，随着风散成不可见的沙砾。

他抬起手，和熙的精神力从中迸发，抹去已死之人遗留的混沌。精神图景展开，深处的精神海也涤荡出温和的风。他却猛然察觉到什么，把身侧的郑棋元一把推了出去。

有什么风一样的东西自虚空中游走，顷刻现出身形，逼近他眼前——

郑棋元踉跄几步，来不及反应，护盾瞬间张开，可那不知名的东西比盾更快。向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攀附上他脖颈，然后那东西张开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哨兵擒住蛇头，捏得死紧后往地上摔打几下把它摔晕，提起来看。只消一眼，他脸色便变了。

“多精神体，早该想到的，明明我就是。”徐均朔一手捂住伤口，笑道。

精神体不同于现实动物，所有带毒动物所携带毒素都只会体现在其他精神体上，如果出现精神体咬了哨兵向导的情况，那这个人的精神体会中招。

精神体中招跟主人中招也没差了，多精神体者终究还是极少数，基因彩票似的。

那条蛇很快就化成透明消失了。那一口几乎注入了它一生的毒素。近距离接触别人的精神体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其拥有者的情绪波动，他感知到沉重的恨意，如潮水一样在混沌中低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