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徐均朔摇摇头，呼噜两把把头搁到桌边的白熊。对方厚实蓬松的毛在手下宛若白色海浪，暖得仿佛电热水袋，焐在手上妥帖又柔软。大熊满足地抖抖耳朵，闭上眼不动了。

唉，精神体个大就是好。他瞅瞅自己的雨燕——这俩小鸟连捂手都不够的，黑不溜秋的，像块移动小抹布……

“吃啊你，发什么呆？”顾易从碗里抬起头，“再不吃坨了！”

他这才回过神：“行行你也吃。”

这天是月假，顾易没值班，徐均朔也没轮值室的排班，于是他们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再起来吃早饭。

“我去洗碗。”顾易放下碗站起来，“你去那俩袋子里刨点饮料喝，厨房我收拾。”

他往百洁布上挤洗洁精，微酸的柠檬香气顺着水流缓慢扩散到空气中，摩擦碗壁的沙沙声不大不小，听着让人怪安心的。

“你带了点啥？——诶，咖啡喝不喝？”徐均朔刨出两罐奶香拿铁，顾易忙着洗碗，匆匆看他一眼，“大早上就喝咖啡啊？”

徐均朔把啄袋子的小鸟扒拉开，转着罐身看了看：“这个牌子还挺甜的，尝尝呗。我好长时间没喝过了。”

顾易把洗干净的餐具搁回碗柜：“......医生不是不让你喝吗，刺激神经怕你活跃度太高刺激到精神海，馋啦？”

“实不相瞒，我来报道之前就咨询过刘医生了，他说只要别把这东西当水喝就行。”徐均朔抽张酒精湿巾擦擦罐口，拉开易拉罐，“桌子我擦吧——抹布给我，就那边那个绿的。咖啡给你。”

顾易打湿抹布，稍微拧了拧递给他，接过咖啡：“那也少喝点吧，毕竟你还没完全康复。精神稳定之类的药物对身体负荷也不小，多注意点。”

肩上停雨燕的向导三两下擦完，径直走向水池洗干净抹布，挂回架上晾着。

“你来这三天了吧，算上报道的那天。”顾易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罐咖啡，“适应得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徐均朔闲闲抿了一口：“有什么不适应的？除了就是感觉搭档有点怪怪的。上面真的没给我派任务啊？依现在的局势，怎么也不会让上过战场的向导闲着吧。”

“郑棋元资历很老了，咱俩当年还上学的时候，他就在学院榜上呆了好多年。业内单兵可以说是前三了。”顾易说。

“总想让你离他远点......他精神海特别紊乱，离老远都能感知到。你怎么还选他做搭档啊，长官不是给你好几个方案吗？”他把空罐子丢进垃圾篓，砸出一声闷响。白熊肚子朝天趴在桌子下面，徐均朔捞起它宽厚的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

满室浮动着阳光，白熊懒懒地打了个大哈欠。

“我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总不能忘一辈子吧？虽然我忘了，对以前熟悉的事物还是有基本认知的，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快适应啊？”

他游刃有余地挑起新话题，顾易果然一下就转移了关注点，忧心忡忡地叹气：“这几年关于你的消息不多，偶尔一些都是你立了什么功、出了什么任务，安抚了什么精神海崩溃的外勤人员。塔与塔之间分治，除重大事件外互不干涉，不在一个塔工作就像被发配到了不同的边疆......你的消息还是在升职之后我才知道的。但是这个滞后性我真想骂一下。”

熟悉了几天，再加上刘岩给的基本资料与塔内概况，徐均朔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节奏，每天按时去轮值室给哨兵进行疏导，也去中心塔进行述职报告，甚至还去了培育基地和训练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忙起来能少想很多事情。这个环境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但好在陌生的环境有从学生时代就熟识的好友，再加上医生时不时进行远程疏导与和基地医院内医生的诊疗，他进步得飞快。

“你现在出过外勤了吗？”顾易问。

“那当然没有。刘岩长官不是说近期先不给我派发外勤任务吗？这几天轮值室里也有一些出完外勤回来的哨兵向导，我能感觉出最近的形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