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是谁?
一柱香后的训练场地,元淳脸沉沉地盯着亭子里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气冲冲夺过那男色惑人的宇文玥手里的羽毛扇。
元淳“扇什么扇,正值一年的年末,天气正凉,迦蓝皇姐又不热。”
明知燕洵哥哥口中的小野猫是荆小六这个小女婢,破冰坨子还让燕洵哥哥代他训练,自己在亭子里躲清闲。
躲清闲就罢了,凭什么底下两个人在训练,上面两个人还默默有一种情愫涌动,难道她就是个多余的吗!
伽蓝公主“淳儿。”
被夺扇的宇文玥抿了下唇,定定注视着元羲,眼神无助又委屈,好像悲伤不能自已地吸了下鼻子,默默低下头剥起葡萄。
元淳“……”
好大一朵白莲。
元淳“皇姐,我说的实话啊,这个冰坨子故意陷害我,就是演给你看的,他怎么可能真委屈啊!”
元淳“整个长安谁不知道他宇文玥出了名的冷,冷冰冰着一张脸,只有三岁小孩儿才会他这种做戏的表情!”
闻言,在元羲可以看见的角度,宇文玥将下唇抿得更紧了,好像元淳的话对他造成很大的心理伤害。
宇文玥“元淳公主,你要是这么讨厌我在,那请你帮我照顾好迦蓝公主,我这就走。”
元淳“你!”
伽蓝公主“淳儿,玥公子一片心意,把扇子还给玥公子。”
元淳“不就一把扇子嘛,给给给,还给你。”
元淳气得看见盘子里颗颗晶莹的葡萄就打算往嘴里塞,结果她手刚碰到边缘,宇文玥不着痕迹往后一挪。
宇文玥“元淳公主,燕洵正在训练荆小六,你不盯着点吗?”
他声音中气十足,全然不见刚刚弱小模样。
元淳下意识回头,就听身后破冰坨子温柔地劝声。
宇文玥“公主,冬日里的葡萄难得,皇上今早才命人送来。”
元羲刚拈起一颗,元淳就恶狠狠地回头瞪来,瞧那架势是想趁宇文玥主动递出来的时候,直接明抢。
燕洵“葡萄?这个季节能吃上葡萄的,可只有迦蓝公主,淳儿,你要想,也去问问皇上呗。”
元淳“燕洵哥哥你这不废话吗,我要是能问来,父皇就不会下旨专供了。”
元淳看见他没好脸色,向元羲欠身行礼,拽着燕洵就走,燕洵一步三踉跄地告退。
元羲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指尖的葡萄,而身边人冷面如常,恭敬在侧,仿佛方才只是二人默契演的一场戏。
伽蓝公主“月末了,青山院的细作都清出去了,到时玥公子寒疾发作,月卫好生守着便成。”
宇文玥“公主费心了。”
伽蓝公主“但有些事,并非我费心就办得到。”
她似有所指,宇文玥也顺势答道:
宇文玥“前些日子柔然犯境,定北侯在边境鏖战三日击退柔然,接济难民大获民心,皇上召我入宫想要启用谍纸天眼核实线报真伪……”
伽蓝公主“你没同意。”
空气忽然安静,宇文玥沉默了片刻,松开抿紧的唇,答复道:
宇文玥“是。”
伽蓝公主“当日还有谁?”
宇文玥“宇文怀。”
宇文玥“他接了皇上一道密旨。”
伽蓝公主“红山院那名侍寝婢女被我放出去早了些,进出青山院的所有下人也严加审查。”
元羲语气似有斟酌,宇文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伽蓝公主“不然玥公子重新选一位侍寝婢女,我记得这两天府中要举办一次茶会,你示好地稍稍示弱,给宇文怀可趁……”
宇文玥“臣恕难从命。”
果然从迦蓝口中听见要把自己推出去的话,宇文玥蓦然跪地,请罪的姿态。
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亲耳听见迦蓝说出,这样令他心痛难耐的话,就算会听见,也绝不是这么早。
伽蓝公主“只是做戏,玥公子不需要当真。”
宇文玥“臣会当真。”
当真你不在意我。
好像被刺激狠了,正视着元羲,掷地有声。
宇文玥“若做戏,公主与臣做戏,岂不更加让宇文怀不择手段,想要臣的命?”
伽蓝公主“你就这般不愿吗?”
宇文玥“公主明知臣心。”
宇文玥深吸一口气,冷静了许多。
宇文玥“臣会想别的法子,臣先告退。”
他起身,衣袖却忽地被拽住,他知道拽他的人是谁,可他真的不想听劝言,这辈子经历多少迫不得已,他宁死也不会同意与其他女子做戏这种事。
此生一次不会。
拽他衣袖的元羲迟迟没有开口。
沉重的心仿佛被不可名状地紧攥着。
最终,元羲什么也没有说,宇文玥的衣袖因为失去拉扯落回身侧,仿佛他的一颗心也如坠深渊。
艰难地抬脚,却没有力气前行。
他身型晃了晃,扶住手边的柱子。
他不知道迦蓝怎么想,他想,公主看重自己,而非心悦自己。
正自责着没能及时,向迦蓝好好表明心意,身后蓦地响起一个低低的,有些抱歉的声音。
伽蓝公主“对不起,没能考虑玥公子的感受,同样,我不希望与玥公子演戏,只是为了刺激宇文怀,我们一起想想别的方法吧。”
神情稍显恍惚的宇文玥没听出潜在意思,但足以让他像初春来时,破土重生的小嫩芽。
宇文玥“是。”
他回头唇角牵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点头。
荆小六挨打了,连着几日身上处处是淤青,同处青山院的兄长临惜去讨药,被月卫狠狠斥责了一通,因何而伤,荆小六也不肯答,走投无路的临惜碰上一个能救他妹妹命的人,一个出府对牌,一瓶上好的伤药。
唯一的要求很简单,代她将偷出的锦盒和一封信带给灼老太爷,请灼老太爷救她出红山院,她不想再被宇文怀折磨。
救妹心切的临惜信了锦烛的话,将信按锦烛的要求,夹在了灼老太爷必然接触的书层里,而锦盒则由他侍奉老太爷打开。
当晚
青山院大乱。
荆小六被押解进灼老太爷院里,火势燎眼,月卫将锦盒与浸了毒的信纸接触的所有物件,都丢进了院里一把大火焚烧。
熊熊烈火中,七窍流毒血的兄长临惜被一把长剑刺进身体,随后倒飞进火焰中,卷起的火舌无情吞噬了那副破烂残躯。
变故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荆小六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想要扑进火堆,月卫却死死钳制着她,咣当。
一枚出府对牌掉了出来。
这时身后,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慢步而来,屈尊降贵地拾起地上掉落的小物件,在她身上,荆小六甚至看不见什么叫烦恼。
而兄长,为她数日奔波的兄长临惜生前最后一刻才宛如解脱般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