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皇权则比虚无的谣言更可畏。
皇城中的谣言一夜之间消失了,像是从未发生过,百姓们的口中只有好奇,好奇迦蓝公主未来驸马的人选,好奇这贵重的宇文门阀会不会出一位光耀门楣的驸马。
在青山院的日子很安稳,迦蓝看中并捡回来的荆小六果然不简单,洗干净的脸显得有几分稚嫩,但眼神却坚毅得很,完全看不出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迦蓝亲自检查过根骨,骨骼坚固基础扎实,身体素质强悍,断不可能出自普普通通的荆家。
夜晚时分。
侍女便将一支竹简递上,与荆小六经历相同的女子只有一位,一年前被各方势力追杀坠入黄河,生死不明的新风云令主,洛河之女。
竹简看过则毁。
宇文玥“如今失忆的荆小六尚且不见得安于青山院,等她想起来自己身份的那天,还会不会为青山院所用,很难说。”
荆小六可以培养,但前提是至少等价交换,而不是白白浪费精力,训练出一个对大魏不利的敌人。
重现谍者组织三足鼎立,以戈止戈。
宇文玥不禁升起一丝杀心,对他来说,没有能比迦蓝更重要,更值得他在乎安危的人。
皇上是迦蓝的父亲,大魏是迦蓝的家,有关迦蓝的他都要守护。
伽蓝公主“我看荆小六并非忘恩负义的人,人猎场上会对仅一面之缘的女孩儿保护有加,明知道自己并非荆家子女,仍愿意维系后院姐妹兄长亲情,真心为他们着想。”
伽蓝公主“更重要的是,红山院一直虎视眈眈,你需要一个新面目,留着她的性命好生培养,对你当下的局面助力更大。”
宇文玥沉默半晌,在迦蓝温柔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眼神不由瞟向床侧的红木剑架,上面分置着两把宝剑。
两剑的玄色剑鞘一模一样,剑身长短全无二致。
剑鞘里封禁的并非寻常宝剑,倒有些似一条薄薄的木鞭。
宇文玥“公主殿下将君子剑带来了?”
伽蓝公主“赠予未来夫君的软剑,自然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今早带出重华宫时,父皇还有些不舍。”
宇文玥“皇上不舍的可能并非君子剑。”
长安所有的世家公子都知道,迦蓝公主少年时自铸了一对情剑,自持淑女软剑,未来把相配的君子软剑送给谁,谁就是她未来的另一半。
皇上哪里是不舍君子剑,而是不舍宝贝女儿在外面忽然将君子剑赠给了谁家的某位公子,领一个驸马回去。
说来,他手中也有一对情剑,和人人皆知的君子剑一样,他将残虹剑给谁,谁就是他宇文玥认定的妻子。
宇文玥“公主……”
伽蓝公主“怎么了?”
元羲从茶盏中抬起眼帘,便见对面一副踌躇之色。
宇文玥“时间已晚,臣先告退。”
宇文玥握紧了衣袖下的手,到底没把想请迦蓝收下残虹剑的话说出口,起身退出主室。
翌日一早
刚开的院门冲进来两颗脑袋,拦也拦不住,下人也不敢拦,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
主室里正飘着御膳的香气,清淡的味道竟将人肚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侍奉在侧的月七和侍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是他们没职业修养,而是这味道实在馋人,像下蛊一样害他们控制不住。
煎熬,当真是煎熬。
备受煎熬的两人终于等到一道圣音,险些热泪盈眶。
伽蓝公主“你们先下去吧,未经传唤不得进来。”
侍女:“喏。”
宇文玥“等等,若有人来,好生迎进待客厅,备上茶请他们等上片刻。”
月七“是,公子。”
话音刚落,关门声紧跟着响起,看得出来看得见闻得到唯独摸不着,确实难捱。
伽蓝公主“昨晚我隐约听见了哭声。”
很凄惨,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宇文玥“昨天晚上三房又推着几车女子去了乱葬岗。”
宇文玥夹了一筷主食进迦蓝面前的盘子,坦然自若地收回手,细看,会见他回收进衣袖的手汗湿了手心。
人都是贪心的,往前一步还想往前第二步,往前两步就想再进十步。
宇文玥就是这样,有了一段时日的相处,他待迦蓝的行为举止上,总有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习武之人五感相当敏锐,那些旁人看不见的,在他们眼中和平常并不区分。
期间迦蓝只要拒绝一次,就不会有今日他更加得寸进尺的举动。
伽蓝公主“青山院每日都会清点婢女,只要咱们院里不少,我管不着。”
元羲扫过一眼盘中的膳食,自然地夹进碗中,慢条斯理地继续用膳。
宇文玥眼中隐隐有光闪动,在迦蓝看过来前,他习惯性敛起光芒。
宇文玥“之前宇文怀有意把荆小六的姐姐送进极乐阁,荆小六潜力很大,或许等时机到的时候,可以去报答宇文席。”
伽蓝公主“十六年前的一桩悬案,让父皇怀疑宇文府里出了奸细,才导致谍纸天眼的没落,宇文席尘封了十六年,不问世事。”
说起这个话题,元羲的语气公事公办起来,连带碗筷正要被她一并放下,忽然伸来一双手将她十指包裹住,阻止了她将碗筷放下。
伽蓝公主“你…咳。”
骨节分明的手指传来丝丝的温度,元羲心率莫名紊乱,下意识抽回手。
宇文玥“公主,臣唐突了。”
本就是情急,宇文玥也没握太紧,但他整个人快红透了,匆匆起身跪地谢罪。
宇文玥“只是公主所言,臣会启用谍纸天眼一一调查清楚,臣不想公主为这些难寻线索的往事陈案劳神。”
宇文玥“臣晚上再送些养神的香送来,公主先用膳吧,臣告退。”
不给元羲说话的机会,宇文玥快出一道残影地退到门前,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质问声。
元淳“燕洵哥哥,你昨晚忽然说什么小野猫,谁又成你的小野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