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椒房殿,本该松懈下来歇一口气,我却总觉得暗中似乎有人在盯着我,毒蛇一样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路过内室的屏风时瞥见了屏风后黑色的衣角,我的脚步停了停,捏了捏拂云的手,拂云会意:“娘娘,您一日没用膳了,奴婢去令人传膳。”
我点点头,坐在铜镜前拆去钗环,偌大的椒房殿鸦雀无声,直到我在镜中与他对视。我盯着他,慢慢红了眼:“阿越,你怎么才回来。”
刘越试探道:“不是阿姊下令诸侯王不许回京奔丧的吗?”
我黯然神伤:“我如今不过是个傀儡,哪里有下令的权力。”
刘越道:“怎么会,阿姊可是皇后。”
我叹息:“皇长子自有生母,我这个皇后还能做到几时。”
刘越道:“既然这样,那就换一个人来做皇帝。”
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滑落:“若是其他诸侯王做了皇帝,岂非更无我立身之地了吗?”
刘越绕到我身前,殷切道:“我来做,阿姊仍然做我的皇后,可好?”
“我是你的皇嫂!”
“可皇兄已经去了!”
“那又如何?你管得住悠悠众口吗?你管得住史官的笔吗?”
“皇帝可以!只要阿姊肯答应,我一定会风风光光迎阿姊做我的皇后!”
我沉默不语,刘越继续道:“阿姊信我,我一定不会和皇兄一样弄出什么卫夫人惹你伤心,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阿姊,我从前就喜欢你,你知道的。”
我态度软化下来,嗔他:“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浑说什么。”
刘越拉着我的衣袖:“才不是玩笑话,是我的真心话,阿姊,嫁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红着脸点点头,刘越欣喜若狂,抱起我转了一圈。我瞥见门口拂云的身影,赶紧拍拍他的肩膀:“拂云来了,还不快放我下来,成什么样子。”刘越这才放我下来,转身看向拂云。
拂云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抿着嘴笑:“王爷要是早回来就好了,翁主也不必受那卫子夫的气了,先用膳吧,翁主一日没用膳了。”
刘越点点头:“好,摆膳吧。”俨然把自己当做了这未央宫的主人。趁此机会我握紧手里的簪子扎入他后心,“噗呲”,是金属破开皮肉的声音,拂云扑过来一把拉走了刘越,以防他对我不利。刘越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低头看看胸口的簪尖,又抬头看我:“阿姊…为什么?”
“当啷”我扔掉手里的金簪,淡然道:“我不信你,我当年为何能替你顶罚,因为我是堂邑翁主、我的母亲是大长公主,若我只是个小宫女,我自身都难保,你会喜欢我吗?皇后我已经做倦了,我要做的,是太后。”
拂云已经叫来了卫青,刘越犹不死心,问道:“难道阿姊没有一刻动心过吗?”
我避而不答,摆了摆手,卫青自把人带下去处置。
天明时分,皇长子即位的诏书已颁下,子夫坚辞不肯与我同行,将据儿塞进我怀里,我怀抱着据儿上殿,端坐在龙椅上,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跪拜叩首山呼万岁。
我沉声道:“带广川王刘越。”
刘越依旧是昨晚的衣袍,面色苍白,失魂落魄,跪拜道:“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愿陛下、太后长乐未央。”
我避开他的眼睛:“广川王无诏私自回京,你可知罪?”
刘越接受了现实:“臣弟知罪。”
我满意地点点头:“藩王私自回京,罪同谋反,今新皇登基,天下大赦,饶你一命,贬为庶人,无诏不得回京,诸侯王有再犯者,定斩不饶。”
刘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伏身道:“草民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