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气渐寒,皇后也换了件新衣裳,明黄的缎子上绣这些古朴简单的纹样,看着极为端正,也很和皇后的身份与气度。嘉贵人和纯嫔先后夸赞起皇后的眼缓缓扫过高晞月和娴妃,高晞月轻轻开口:“说起来,眼下宫里最时兴的,是在整件衣上满绣轻巧花样,或用金银丝线和米珠薄薄织起,或织金泥金,缀在江南最软的绸缎上——虽说又华丽又轻软,也到底价贵,与娘娘今日这身衣裳相比,只怕是超出五倍有余。”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贵妃说得不错,本宫查看了这些年的账本,每年所费衣料之数甚巨,你们身上的衣裳,且不论衣料,便是绣花一项便所费甚巨。”
“宫中所用,民间往往追捧,这也使得江南所来衣料与绣工翻倍而长——如此奢靡成风,还如何了得?”
高晞月听着她说话,自己轻轻敛眉,平心而论,皇后也算是待她不错,如今这般也算是皇后存了善心,只是她越说越歪了些。
娴妃怔怔愣神,却突然被皇后唤了一声,直愣着眼睛说起宋仁宗的典故。高晞月抿唇道:“眼下天儿越来越冷,咱们这些人瞧着,自然是‘绮疏飘雪北风狂,帘幕尽垂无事,郁金香’——可若是换了边关将士们,便是都护铁衣冷难着;若换了民间百姓便更苦。皇后娘娘心怀仁爱、厉行节俭,真是叫咱们自愧不如。”
皇后面上露出一个很是满意的笑来,她正了正神色:“自今日起,本宫效法祖宗旧制,不再使用江南进贡的昂贵衣料、不佩戴贵重首饰,平日里的胭脂水粉和冬日里的碳火也要减半分发——便是撷芳殿里伺候阿哥、公主的奴才们,也要减半。”
高晞月想着大阿哥,这些年皇后防得颇严,不许高晞月和大阿哥有什么接触——高晞月也并不明白,她再如何有个得力的阿玛、高氏一族再如何抬旗,她也都是包衣出身,绝不会威胁到皇后的地位。
皇帝一直指望嫡子,二阿哥的地位在皇子中何等稳固,皇后究竟还要提防着她什么。众人在一片不情不愿的情绪下应下了皇后的话,长春宫里一片安静,高晞月却忽然想起自己手上的丑镯子——若是皇后如此打算,这丑镯子那样昂贵,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再日日都戴着来请安了?
高晞月的心情终于松泛了一些,这些日子里她也没怎么闲着,高家能给她的除了出身和前朝的助益,还有供她使用的富足金银——她知道底下的人过得苦,一直偷偷接济,接着这些机会也收买了不少眼线。哲妃虽死,但毕竟她们从前也有段极为和睦的日子,她借着这些耳目的掩护,偷偷也照顾着大阿哥。
如今皇后要上行下效,自然不会偏袒她自己的一双儿女,高晞月只怕大阿哥过得更加艰难。
已经下起了雪。
高晞月扶着茉心缓缓走着,轻声道:“本宫记着永璜喜欢鱼茸花糕,你偷偷找人给他送去,别叫他那个嬷嬷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