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圣架回銮后多日，傅恒他们还是没有给皇帝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答案，皇帝既无法定罪于四阿哥，也无法放下对他的怀疑。
皇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身侧的舒妃自然也无法正常入睡，舒妃坐起来点亮了烛火，柔声道：“皇上可还是在为了遇刺一事惊慌？臣妾想着，既然嬿婉有才能，皇上不如叫她来问一问，或许也能为傅恒大人他们拿出个新门路。”
皇帝点了点头，他瞧了舒妃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舒妃姣好的面庞上涟漪着温柔的一双妙目，她的声音轻柔浅淡：“只要皇上能好，臣妾愿意相信嬿婉，皇后娘娘也不会介意的。”
翌日清晨，皇帝便传了卫嬿婉进来伺候他梳洗，舒妃离开时还微笑着与她点了点头。说是梳洗，卫嬿婉不过端了一盏茶立在皇帝身后，听他说起这些事，卫嬿婉道：“回禀皇上，前几日回銮前奴婢去了那片林子搜寻，本已有了些眉目，但皇后娘娘不喜奴婢插手。便想着将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后再由傅恒大人呈给皇上，如今奴婢拿不出什么太重要的证据，只能给皇上瞧瞧这些。”
卫嬿婉从袖中摸出一枚黄玉来递到皇帝眼前：“皇上，这是奴婢去了潜邸，从淑嘉贵妃旧屋中找到的。这玉坠是淑嘉贵妃的旧物做不得假，奴婢寻了京中玉雕的老师傅，也托了傅恒大人帮忙——”
她又取出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这是老师傅的证词，两枚玉坠雕刻手法全然不同，这枚山水坠用的也不是玉氏技法，只是形似罢了……老师傅的眼里过了千百玉件，也瞧出了时候不对。”
皇帝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上面明明白白地写了，那从小孩子手里取出的坠子即便做旧了，最多也超不过五年功夫。
虽然那时淑嘉贵妃还没有身死，但也实在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皇帝沉声道：“那枚玉坠，是谁去做的？”
卫嬿婉跪下俯首：“是大阿哥府上的一个太监。”
皇帝挥落了摆在他眼前的茶盏。
有温热的茶水溅到卫嬿婉的手上，细碎的瓷片擦伤了她的手背，卫嬿婉依旧不敢多动。
她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高傲、自大，他视他自己这个大清的主人是大清唯一的一个“人”。皇后不过是他豢养的猫狗——阿哥公主们是、各宫妃嫔是、卫嬿婉是、傅恒是、进忠李玉是……
他们所有人，都是他豢养的猫狗鸟虫。
半晌，皇帝才颇有些疲惫道：“朕知道你的为人，你既然说了这话，就一定拿到了证据。”
卫嬿婉连忙呈了上去，皇帝一把狠狠攥住卫嬿婉的手，他头一次用这样狠厉的目光看着卫嬿婉：“若是朕知道是你查错了案，朕要你卫家永世不得翻身。”
皇帝大踏步走了出去，李玉的身影随着他离开了，卫嬿婉在心里默默数了十个数，进忠便着急地跑了进来。
进忠清理了地上的瓷片，颤抖而轻柔的指尖抚上她手背上细小的划痕：“哎呦我的祖宗，你这是和皇上说什么了啊。”
卫嬿婉望向进忠坚毅而柔情的侧脸，伸手去摸他的睫毛。
卫嬿婉轻声道：“进忠，我只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和你会走到哪一步呢？”
进忠顿了顿，他把脸埋在卫嬿婉微凉的掌心，望向她似乎有些惶恐情绪的眼睛淡淡地笑：“山川阻且远，别促会日长。愿为比翼鸟，施翮起高翔。 ”
“嬿婉儿，我陪着你，至于不得不走向睽阔那一日，我的心也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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