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和贞淑的眼睛里似乎要吃人，倒是丽心她们眼里有些隐隐为她高兴的情绪，她带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开，四阿哥从嘉妃身边跳下来小跑到她身边，伸手拉着她的袖子：“樱儿，你要去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卫嬿婉屈膝弯身，温柔道：“阿哥，奴婢不叫樱儿，叫嬿婉。嬿婉要去养心殿当差——只要您去给皇上请安，奴婢便为您备好您喜欢的点心，您一定能瞧得见奴婢。”
四阿哥的年纪太小了，他并不识得“嬿婉”二字，卫嬿婉拉起他小小的手，在他的手心轻轻写着自己的名字：“愿、得、展、嬿、婉，便是奴婢的名字——也盼望阿哥，诸事顺利。”
丽心在嘉妃旁状似无意道：“主儿，嬿婉这样去了养心殿，往后咱们给养心殿传话是不是就更方便了？”
贞淑的眼睛转了转，沉吟片刻，随口找了件事让丽心下去，自己则道：“主儿，丽心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论从前如何，这卫嬿婉也算个聪明人，她能明白自己挨打是因为什么。再者，她对咱们四阿哥也算忠心，再如何也会看着小主子的面儿的。”
嘉妃顿了顿：“本宫只是担忧皇后……”
贞淑笑道：“主儿不必担忧这些，皇后身怀有孕，又很可能是嫡子，皇上连您从前给卫嬿婉改名一事都没有发作，更何况是和敬公主让人偷画。奴婢瞧着，皇后一日怀着嫡子，皇上便一日不会对皇后发难——过上半年多，谁还会记得这么件小事？”
进忠正在启祥宫外等着卫嬿婉，二人一同走了一段，他才缓缓开口：“你似乎很喜欢孩子？”
卫嬿婉愣了愣，旋即笑起来：“他们纯洁、率性，喜怒爱憎都在脸上，岂不是这宫里最值得人喜欢的存在吗？”
进忠大概不曾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这个问题背后包含了什么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卫嬿婉也不会不知道，但进忠委实没有想到她这般作答，他只能直直盯着她：“到养心殿做宫女，值得吗？”
“这些所谓的主子，她们也未必真的是主子。不外乎和咱们活的一样，都仰仗着皇上的喜爱，在皇上心里，说不定还是咱们更有用些。”
“宫里只有两个真正的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后。其余的都称不上是一个健全的人——进忠，咱们，比她们活得更像人。”
刚刚二人说着话时便缓缓停下来，现在是卫嬿婉先迈出第一步，稳稳地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过去。她的声音清悠而坚定，却忽然收了一个悠长而突兀的尾，进忠顺着她视线望过去，看见了卫嬿婉的那个竹马，在冷宫里救过娴贵妃的侍卫凌云彻。
进忠头一回见他时便起了些敌意，今日他堵在这儿，大概想说些什么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终于后知后觉，原来他才是那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相信卫嬿婉的野心当真只冲着御前大宫女的去的，而非奔着做主子。
她想做个健全的、独立的人，而非一个身心依附于皇帝一人的物件。
进忠本打算在一边等一会儿的，但他忽然不想了，他就与卫嬿婉并肩而立，一同面向对面的凌云彻。
这宫里、这世上，只有他能明白她。
她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
只有他，能和她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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