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做饭。”
清洗干净后小姑娘抬头望他，她脸生得白净，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血色，方才帮她拧干帕子，便瞧得清楚，年纪感觉更要年轻呢。
李莲花意识到自己这样观察一个姑娘过于僭越，只是她的出现又确实蹊跷，这在江湖行走，不得不防。
可李莲花能有什么可图的呢？他又不是李相夷？
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提起步子下了楼。
夜幕降临的很快，快腊月了，这雨下后格外清凉，只有在灶边上稍微有点暖意。
挽着衣袖这样在竹林里种菜做饭，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莲花楼停在这荒无人烟处，很安静，除了窗外有断断续续的风声还有烧裂开的柴火噼里啪啦声。
“你做了什么？吃的？”
真的能吃吗？闻味道就觉得不太对。
当然还有煞风景的挖苦声。
“李大哥，我总不能再麻烦你把吃食端到我面前吧？我只是背受伤了，不是腿断了。”
这点小伤，真够大惊小怪，而且基本上都是她自己弄的，这人这么小心翼翼，真是愚蠢。
少女手撑着墙，因背部伤，费力地侧着身倚靠，月色透过窗照在她身上，睫羽微颤，黑眸灿烂如星，笑容明亮的晃眼。
“嗯，吃的。”
他收回刚刚说的，也不是很煞风景。
一个简单的萝卜焖肉，这是李莲花近来最好的伙食了。
“李大哥，你不好奇我是哪里来的吗？”
岳绮罗拨弄着碗里的饭，似乎是没有什么胃口，凑到了他面前。
她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只是这男人一直没问，一时间她有些质疑自己之前百试不爽的招数了。
“没什么好问的，岳姑娘你也没问在下，伤养好，便离开吧。”
他扒了两口饭，又夹了块萝卜放碗里，动作慢条斯理，回答不咸不淡的，但在岳绮罗眼里却格外刺眼。
真是会装，明明方才看她看得都出神了。
不过，她更会装。
“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不能在你这里落脚吗？”
她靠的有点近，独属于少女的清香在鼻间绽放，李莲花悄然地往后移了一点身子，揉了揉额头。
“岳姑娘，在下看你应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伤好了还是早些回去，莫要再拿这事开玩笑了。”
感受到他的无奈，岳绮罗心一沉，冷哼一声：“李大哥，那你怕是看错了，我是孤儿。”
嘁，又不是硬要跟你在一块，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岳绮罗黑着脸本想就此作罢，到时候恢复法力再回来把他……
“对不起，岳姑娘，在下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在李莲花看来，眼前小姑娘表情黯然失落的转变无非是伤心，哪能明白岳绮罗是根本不想装了。
“无妨，我不伤心。”
本来灵动的双眼失去了该有的光泽，手上动作也停了，她没吃几口饭就这样放下了筷子。
他也是孤儿，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若不是被师父师娘收养，他大概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或许早就横死在了街头。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虽像没做过什么重活苦力的样子，但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吧。
都说心疼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那心疼女人呢？李莲花浑然不知他的脑补已经走上了第一步。
“我吃好了。”
本来还想装作勤快的去洗个碗什么的，现在看来也是不必了，岳绮罗瞟了他一眼，硬是扯着伤口快步上了二楼，霸占了那张唯一的床。
莲花楼分了上下两层，第二层是半露天的，大床，阳台上放着菜架、杂物间...
而第一层是有厨房、餐桌、书桌、多格橱柜药柜、衣柜，外面还有晒被架。
用饭罢，洗了碗筷，今天下了雨，种的萝卜和菜不需要浇水，此时李莲花坐在桌前尝试着改着衣服。
“马上近三年了。”
油灯的光黄澄澄的，照在他侧脸上，他神情投入，乌发顺着缝线的姿势耷拉在肩膀上，拼起来的旧木头凳不牢固的咯吱响。
青年温润如玉，病恹恹的脸却有着格外坚定的眼神，那练剑招千百遍使留的薄茧双手，现在却甘愿做着这平凡之事。
那个少年热烈，气势如芒，鸿鹄之志的红衣大侠仿佛已经不复存在。
这夜，很静很静，静到足以让人细想理清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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