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人才最可贵。天子在许的消息一出,天下名士慕名而来者愈多。“袁绍”这个名字似乎不再遥不可及。当献帝拜我为大将军、封武平侯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离那个人更近了一步。
封袁绍为司空时,我暗暗得意。无论是家世还是声望,他始终压我一头。他袁家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世人多景仰。而今我借天子之名拜其司空,位居我之下,多年隐忍的屈辱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好不痛快!
可他却也不是好打发的,竟是硬生生地逼得我让出大将军之位,政任司空、行车骑将军。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人讨厌的脸,眉眼里全是骄傲与轻蔑。我气的有些发晕。自那天起,他就像是一根刺直直地扎进我的心里,每一下的呼吸都惹出隐隐钝痛。
戏志才的死对我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我紧握着他的手,直到它变得僵硬发白。终于是抵不住万分的悲痛,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
志才已亡,可路还得继续走。来不及悲痛,我问文若“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我心底把那名字念了几遍“郭嘉”“郭,嘉?”
他到的那一日,心中是莫名的欢喜。我几次正衣冠,十里相迎。
看着他单薄的身体立于寒风中,仍规矩地行礼时,忙是迎上前去,携了他的手,引入帐中。
“今袁绍起兵攻公孙瓒,明公可趁机图吕布。他日与绍作战,则无后顾之忧矣。”他抬头瞧我,面上的意气风发直直地落入我的眼中。我轻轻挑眉,又问他“用兵之道”如何,他略略思考,答曰:“用兵之道,即应变之术,在于随机而动。”我大喜,看着这个正如夏花般年轻旺盛的年轻人,只觉得未来的一切都是有希望的。目送他出了帐外,我喟然叹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今夜无月,风吹的也厉害些。我于帐内踱步,片刻后还是决定去奉孝帐内,顺便安排下了两壶酒。
我迈步而入时,显然是二人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我会来,我也没想到他竟已是先饮了起来。“主公?”他放下酒盅,起身行礼。我忙挥挥手,“不必多礼”。今夜本就是来找你饮酒的,哪里还需这许多繁文缛节?我这么想着,就落座在他身边。他也不曾推就,亦是自顾自地坐下。
“奉孝好兴致!”我笑着也为自己倒了杯酒。他答“嘉平日即好饮酒,怕是放纵惯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蓦然有些失神。“主公,为何停杯不饮?”他也停下手里动作,疑惑起来。“一时出神罢了”我答,“今日痛快,不如一醉方休?”他哈哈笑起来:“嘉正有此意。”
饮酒时当然是肆意的,但是看着他喝得烂醉趴在桌上,才感到有些头疼。他居然真是如此毫无节制?我摇摇头,看来今日的酒是没法再喝下去了。“奉孝?奉孝?”我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唤起来。快入冬了,夜晚实在是冷得让人有些哆嗦,若是只趴在这睡一夜,想来必是要着凉的。
“奉孝?”我不死心,又唤了几声,显然是徒劳。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叫帐外守卫的想法,打算自己把他安置到榻上去。那些家伙笨手笨脚又粗鲁之极,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此。我一手绕过他的腋下,尽量去扣住他的腰,令一只手从他的腿弯下穿过,一使劲,他整个人就躺在我怀里了。他太轻了,以至于刚刚用力过猛,险些把二人都栽到地上去。我把他朝里颠了两下,让他的脑袋能抵在我身上。突然有那么一瞬,我希望自己能这样一直抱着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被这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我赶忙把他放在榻上,掖好被褥,匆忙离去。
夜里居然有些失眠,至天微微转亮才略阖了眼。
却说那刘备被吕布攻破小沛弃妻子而逃,后来投奔于我,都是后话了。